Chapter6 博弈

时间像被撕碎的纸页，散落在每一次踏入地下室的脚步里。

怯嗔逐渐摸清了规律——看守的惩罚从来不是即兴发挥。那些看似随性的暴行背后，藏着精密的计算。烫伤不会重叠在旧伤上，鞭痕总是避开要害，连膝盖上的淤青都恰到好处地卡在能让她疼到发抖却又不影响走路的程度。

她学会了在适当的时候咬唇，在恰当的时机示弱。当看守的鞭子破空而来时，她会恰到好处地瑟缩；当金属器具贴上皮肤时，她会适时地绷紧肌肉。疼痛成了可以丈量的东西，像温度计里的水银柱，她知道在哪个刻度该发出闷哼，在哪个节点该溢出眼泪。

但她的嘴依然很硬。

“疼吗？”看守偶尔会问，指尖抚过新添的伤疤。

“不疼。”她永远这么回答，哪怕嘴唇已经咬出血。

竹音总在等门，总在追问，总在怯嗔按上她穴位的瞬间陷入黑暗。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疑问像灰尘一样堆积在角落里，越积越厚，却永远飘不进地下室的铁门。

有时怯嗔会对着镜子查看伤势。她的身体逐渐变成一张地图，每一道伤疤都是精心标注的坐标。锁骨下方的烫伤像一轮畸形的月亮，腰侧的鞭痕交织成网，膝盖上的淤青换了又换，颜色从紫红褪成青黄，像过季的花。

看守的手段越来越刁钻。他开始用温度而非力度折磨人——冰水浸过的绳索，烧得正旺的蜡烛……

但怯嗔的应对也越来越熟练。她会在受罚前偷偷活动关节，会在被按在铁台上时调整呼吸频率，学会了在剧痛中分散注意力——数看守睫毛投下的阴影，记他袖口磨损的线头，猜他下一次会用什么工具。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

当她一瘸一拐地离开地下室时，看守会站在阴影里目送；当她忍着疼给竹音盖被子时，膝盖的淤青又深了些；当她在医药处给自己上药时，镜子里的人影已经模糊快认不出来了。

但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她依然会扬起笑脸，依然会甜腻地喊“大人~”，依然会在竹音担忧的目光里编造拙劣的借口。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