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1

教室后排的风扇转第三圈时，我又闻到了那股柑橘味的护手霜味道。

是她的味道。

她就坐在我斜前方，马尾辫用米色的皮筋松松束着，发尾偶尔会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扫过校服后背。我假装在抄黑板上的数学公式，目光却落在她握笔的手上——食指第二节有个浅浅的茧，是常年练钢琴磨出来的，每次她转笔时，那个茧就会在阳光下晃一下，像颗藏在指尖的星星。

上周运动会，她跑八百米时摔在了最后一圈的弯道。我攥着矿泉水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塑料瓶捏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同学都在喊“加油”，我却只想冲过去把她扶起来，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直到她自己撑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校服裤上的灰，又接着往前跑，我才发现自己的校服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大片。

那天晚上，我在文具店挑了张印着小雏菊的明信片，想写“你摔倒的时候我好担心”，笔尖在纸上悬了十分钟，最后只写下“运动会加油”四个字。这张明信片现在还夹在我的物理课本里，和之前的36张放在一起，每张上面都只有半句没说出口的话。

今天午休时，她突然转过身来问我借历史笔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我能看清她睫毛上的细小绒毛，还有左边眼下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她说话时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像小猫轻轻蹭了蹭我的耳朵，我慌得差点把笔盒碰掉在地上。

“你的笔记记得好清楚啊，”她翻着笔记本，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指，“下次能不能……一起复习啊？”

我盯着她泛红的耳尖，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撞碎肋骨。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像喝了加太多糖的柠檬汽水，又甜又酸，气泡从喉咙一直窜到太阳穴。我张了张嘴，想说“好啊，每天都可以”，最后却只挤出一个“嗯”字。

她把笔记还给我的时候，在扉页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谢谢”。我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稀有的宝贝，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放学路上，我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条街。她背着粉色的书包，走几步就会踢一下路边的小石子，偶尔还会停下来看路边的流浪猫。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可以让我把那句“我喜欢你”，慢慢说给她听。

回到家，我把今天的事写在日记本里，最后加了一句：“明天要不要把第37张明信片送给她呢？”

台灯的光落在纸上，我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柑橘味的护手霜味道，像春天的风，轻轻吹进了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