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2

夜里翻来覆去，物理课本里的明信片像块小石子，总在心里硌着。天刚亮我就爬起来，把那张印着小雏菊的卡片从课本里抽出来，指尖反复摩挲着边缘——去年冬天在文具店看到它时，就觉得这嫩黄色的花瓣和她很像，现在花瓣旁边的空白处，还留着我上次没写完的铅笔印。

我坐在书桌前，晨光透过窗帘缝落在纸上，笔尖悬了半天，终于写下“昨天借笔记的时候，你的指尖很暖”。刚写完又觉得太直白，慌忙用橡皮擦掉，纸屑落在手背上，像心跳时的震颤。最后只敢在“运动会加油”下面补了行小字：“看见你扶着膝盖站起来的时候，我比自己跑丢了奖牌还慌。”

上学路上特意绕去便利店，买了支柑橘味的棒棒糖——和林知夏护手霜一样的味道。糖纸攥在手心揉出褶皱，走到教室门口时，正好看见她在擦黑板。马尾辫随着抬手的动作晃了晃，米色皮筋在阳光下泛着软乎乎的光，她踮着脚够黑板顶端的粉笔灰，校服下摆往上缩了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

我赶紧别过脸，假装在翻书包，等她转过身来，才发现她手里拿着块橡皮擦：“你昨天借我笔记时，笔盒里掉出来的。”她把橡皮递过来，指尖又轻轻碰了下我的手，这次我没躲开，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她指腹的温度，比柑橘糖还甜。

“谢、谢谢。”我把橡皮攥在手心，突然想起书包里的明信片，手刚碰到书包拉链，上课铃就响了。林知夏转身跑回座位，发尾扫过我的胳膊，留下一阵淡淡的柑橘香，我盯着她的背影，把那句“要不要收张明信片”咽回了肚子里。

午休时她果然来找我复习历史。我们坐在操场旁边的香樟树下，她把笔记本摊在膝盖上，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头发上，碎金似的。她指着“辛亥革命”的知识点问我：“这里的历史意义，你记的口诀好有意思，‘推翻帝制开民智’，比老师讲的好记多了。”

我挠了挠头，刚想说“是特意为了背给你听才编的”，就看见她从书包里掏出颗橘子糖，剥了糖纸递过来：“上次看你抽屉里有柑橘味的糖纸，猜你喜欢这个味道。”糖放在我手心里，甜香混着她身上的护手霜味，我含进嘴里，连舌头都在发颤。

复习到快上课的时候，她突然说：“下周学校有钢琴比赛，我报了名。”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食指第二节的茧在阳光下晃了晃，“到时候……你要不要来看？”

“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林知夏的耳尖瞬间红了，像熟透的樱桃。她低下头，用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了朵小雏菊，和我明信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那我到时候给你留前排的位置。”

放学路上，她没再踢路边的小石子，反而放慢脚步等我跟上来。粉色书包晃在她身侧，她偶尔会指着路边的流浪猫说：“你看那只三花猫，上次我喂它火腿肠，它现在还记得我呢。”我们并肩走了四条街，比昨天多了两倍，快到她家小区门口时，她突然转身：“明天……你有东西要给我吗？”

我愣住了，手猛地攥紧书包里的明信片，指节都泛了白。她看着我，左边眼下的小痣在夕阳里格外明显，睫毛轻轻颤了颤：“我昨天看到你物理课本里夹着明信片了，上面好像有小雏菊。”

我的心跳瞬间撞得肋骨生疼，从书包里掏出那张卡片，递过去的时候，指尖还在发抖。林知夏接过明信片，认真地读着上面的字，嘴角慢慢弯起来，像春天里盛开的雏菊。她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原来你也慌了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摔在跑道上的时候，心跳得特别快。”

她把明信片放进书包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颗柑橘味的糖，塞进我手里：“这是回礼，明天记得来听我弹琴哦。”说完，她转身跑进小区，粉色的书包在夕阳里晃了晃，发尾的风里，全是柑橘味的甜。

我站在原地，含着那颗糖，觉得整个春天都跑进了心里。回家的路上，我在日记本上写下：“第37张明信片寄出去了，明天要去听林知夏弹琴，还要告诉她，我喜欢你。”台灯的光落在纸上，旁边放着那颗没吃完的糖，甜香袅袅，像她笑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