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穷奇巢穴的第三日，凤离和阿妩在一片连绵的山谷里找到了一处隐蔽的洞穴。
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内里干燥平整，角落里还堆着些不知名的鸟类羽毛，倒像是个天然的歇息处。
“总算能喘口气了。”
阿妩瘫坐在洞穴深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雪白的狐尾懒洋洋地垂在地上，
“再被那些青面獠牙的追着跑，我这条狐狸命怕是要交代在半路上了。”
凤离靠在洞壁上，清点着她们仅剩的行囊。
包袱里只有几块干硬的麦饼，还是离开青丘时狐帝悄悄塞给她的，如今已经所剩无几，连阿妩最爱的桂花糕碎屑都没了。
“吃的不多了。”
她将麦饼分成两半，递给阿妩一块，
“得想办法找点吃的。”
阿妩啃了口麦饼，干得直皱眉：
“这附近连只兔子都没见着，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吃的？”
凤离望向洞穴外。
洞口不远处有条溪流，溪水潺潺，隐约能看到水底的卵石。
她眼睛一亮：“去溪边看看，说不定有鱼。”
两人来到溪边，溪水清澈见底，果然有几条银灰色的小鱼在石缝间游弋。
阿妩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道：“看我的！”
她悄无声息地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狐族擅长魅惑，也懂些控物的小术法。
只见她指尖轻点水面，几道细小的水流突然竖起，像无形的网，将那几条小鱼圈在中间。
“阿离，动手！”
凤离早有准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薄石片，她手腕一扬，石片精准地掠过水面，“啪”地一声，将一条最大的鱼拍晕在岸边。
阿妩立刻扑上去，双手按住那条蹦跶的鱼，笑得眼睛都弯了：
“抓到了！抓到了！今晚有烤鱼吃啦！”
两人合力将鱼处理干净，又捡了些枯枝，在洞穴里升起一小堆火。凤离用削尖的树枝串起鱼，架在火上慢慢烤。
火焰舔舐着鱼肉，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火里激起细碎的火星，一股诱人的香气弥漫开来。
“好香啊……”
阿妩凑在旁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阿离，你手艺真好，比青丘的厨子还厉害。”
凤离被她逗笑，翻转着树枝：
“等找到安稳的地方，我再给你烤别的，汤谷的甘泉里，有种七彩鱼，烤着吃带着甜味。”
“真的吗？”
阿妩眼睛发亮，
“那我们快点到汤谷吧，我要吃好多好多七彩鱼！”
凤离笑着点头，心里却微微一沉。
汤谷如今是什么模样，她一点也不知道。
那个“新的凤帝”，会允许她这个旧族遗孤靠近圣地吗？
鱼肉很快烤好了，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两人分着吃，热乎乎的鱼肉下肚，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寒意。
阿妩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说：
“阿离，有你在真好，就算遇到穷奇，就算要啃干麦饼，我也不怕。”
凤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她看着阿妩满足的笑脸，轻声道：
“有你跟着，我也……安心些。”
若不是阿妩执意跟来，这一路的孤独和凶险，她未必能撑得住。
吃饱喝足，倦意渐渐袭来。
阿妩打了个哈欠，往凤离身边凑了凑，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两人的腰：
“阿离，我困了，先睡会儿。”
“睡吧。”
凤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阿妩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很沉，大概是这些天实在太累了。
凤离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洞穴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温暖是暂时的，安稳也是暂时的。
她不能沉溺在这片刻的安宁里，母亲的死，汤谷的变故，像两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此行的目的。
她轻轻将阿妩放平，让她靠在柔软的羽毛堆上。
然后起身，走到洞穴入口，伸出双手，掌心缓缓腾起两簇赤金色的火焰。
火焰在空中流转，渐渐化作一道半透明的光墙，将整个洞口笼罩——这是她用凤凰火设下的屏障，能阻挡低阶精怪的靠近，也能掩盖她们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她才回到阿妩身边躺下。
阿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往她怀里蹭了蹭，嘟囔了一句梦话，大概是在说烤鱼。
凤离低头，看着怀中小狐狸恬静的睡颜，心里默默道：阿妩，谢谢你陪我。
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
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无论真相有多残酷，我都要找到答案。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些在那场变故中逝去的族人。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汤谷那一天的画面——灰黑色的雾气，凄厉的尖叫，母亲决绝的背影，还有那片熄灭的尾羽……
夜色渐深，洞穴里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的轻响，和阿妩平稳的呼吸声。
凤离攥紧了藏在胸口的那半片尾羽，指尖传来熟悉的粗糙触感。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真相回到汤谷。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阿妩抱得更紧了些，终于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青丘的溪边，阿妩正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要去偷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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