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的后颈在斑马线尽头微微泛光，像被风吹起的一粒沙，千濑没追上去，只是把钢笔在掌心转了一圈，插回西装口袋时，指尖蹭过内衬一道细线——那是昨晚藏芯片的地方，现在空了
她转身走进排练大楼，玻璃门映出她左眼下那颗痣，颜色已经褪成浅褐，电梯按钮亮着“B2”，她按了“3”
排练厅在三楼尽头，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时，吊威亚的升降台正缓缓下降，金属支架发出轻微摩擦声，没人，只有角落的音响循环播放一段舞曲，节拍卡在第七拍重复，像是卡了壳的钟
她走近升降台，袖口滑出半截钢笔，借着调整衣领的动作，笔尖轻点台面支架，食指敲了三下
嗡
视野角落，光屏闪出红字：【X-07-339 设备检测中】
系统【离心模块已激活，倒计时：118秒】
她眼皮没眨，只把钢笔收回口袋，绕到台侧，齿轮组外罩是合金的，厚度比标准款多出两毫米，边缘接缝处有细微焊痕，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指尖顺着支架摸到底部，灰尘覆盖的刻痕里，“07”两个数字陷进金属
耳钉震了三下，短促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箱前，假装研究按钮布局，箱体散热口朝上，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抬脚，鞋跟碾过地板一块松动的瓷砖，碎屑弹起，落进散热口
“滋”一声轻响，控制面板闪了下红灯
她退开两步，靠墙站着，呼吸平稳，十秒后，升降台发出“咔”一声，主轴停转，倒计时终止
系统光屏刷新：【个人成长任务完成】
系统【解锁模块：心理学预判——可预判个体3秒内行为倾向】
她眨了眨眼，频率比平时慢了半拍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由远及近，她没回头，但能算出对方会在第几步停下——三、二、一
“你在这儿？”排练总监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串钥匙，“测试提前了，你不是说要试动作？”
“刚来。”她笑了笑，声音软得像刚出炉的吐司，“设备好像有点问题，我正准备报修。”
总监走过来，低头看控制箱，袖口一掀，露出手腕内侧一道弯月形纹身，边缘带钩，像某种符号，他皱眉：“又短路？这破箱子……”说着伸手去按重启键
千濑抢先一步，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背：“等等。”
他愣住
“我刚才看见散热口进了灰，”她语气轻快，“要是直接通电，怕烧主板，要不先吹一下？”
总监迟疑两秒，点头：“行，你细心。”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展开，垫在控制箱边缘，顺势把刚才踢进去的碎屑位置遮住，总监没再怀疑，转身去拿工具
她趁机退到墙角，发间滑出一根发簪，簪头极细，泛着冷银，她低头假装整理头发，实则用簪尖在掌心划了三道短痕——斩月组织的紧急联络暗号，只有内部人才能解读
发簪收回时，她眼角余光扫过控制箱底部，那里贴着一张标签，型号正常，但条形码下面多了一行手写编号：X-07-339-A
和刚才读取的一致
她把湿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顺手把一枚水钻从耳钉上拧下来，弹进控制箱旁的缝隙，水钻卡在金属接缝里，只露一点反光
“好了。”总监拿着吹风机回来，对着散热口吹了半分钟，“再试一次？”
“您来吧。”她退后半步，靠在把杆上，指尖无意识敲了敲钢笔
升降台缓缓升起，主轴转动顺畅。总监点头：“看来真是灰的问题。”
她没接话，只看着齿轮组运转，六组咬合齿中，有一组倾斜角度和其他不同，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像被拉近——那组齿轮内部嵌着一个微型离心装置，金属环上刻着“CL-07”
和母亲日记里的“07号失败”是同一套系统
她记下位置，转身去拿包
“对了，”总监叫住她，“明天测试要加难度，吊到五米，转三圈半，你能行？”
“没问题。”她回头笑，“我小时候荡秋千从来不抓绳。”
总监也笑了：“那今晚早点休息。”
她点头，走出排练厅，电梯还没下来啊，那走楼梯吧
下到二楼时，手机震了一下，不是短信，是系统推送：【助力女性任务更新】
系统【目标：乔安】
系统【当前状态：心跳过速，后颈芯片激活中】
她停下脚步，靠在楼梯拐角，窗外天色发灰，玻璃映出她半张脸，左眼下的痣又开始泛红
她摸了摸耳钉，低声：“发簪是笙笙给的，钢笔是母亲的，X-07是斩月的项目……你们到底想让我看见什么？”
光屏沉默
她继续下楼，走出大楼时，风卷着落叶打旋，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排练厅的玻璃在反光——那枚水钻还在缝隙里，
街对面，便利店灯光亮着，她走过去，推门进去，拿了瓶常温奶茶，扫码付款
收银员问：“还是不要加热？”
“凉的就行。”她接过，喝了一口
她走出店门，奶茶拿在手里，没再喝，前方路口亮起红灯，她停下等
风把西装角掀起，露出内袋一角——那张排班表的边沿，血迹已经干透，变成深褐色，她在“老吴”旁边写的“乔安”两个字，墨迹清晰
绿灯亮起
她迈出第一步，耳钉突然震动，比刚才更急
她停下，从包里抽出排班表，翻到背面，刚写完“乔安”，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滴”
她猛地抬头
正前方五十米外，一个穿灰色卫衣的女孩正低头走过斑马线，后颈处有块皮肤微微凸起，像被蚊子叮过
女孩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千濑的手滑进西装口袋，紧紧握住钢笔
女孩转身走进一栋写字楼，门禁刷得极时，千濑没跟，只站在原地，指尖在钢笔夹层轻轻一按——芯片还在，温度正常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17:23
距离系统刷新还有六小时
她转身走向地铁口，路过一家音像店 ，橱窗里《卡门》海报还在，那只闭眼的夜莺标记清晰可见，她脚步没停，但手指在口袋里轻轻一捏，钢笔夹层里的芯片微微发烫
地铁站入口，她停下买票，自动售票机屏幕闪了下，跳出一行错误提示：“系统维护中，请稍后再试。”
她换了一台机器，顺利出票
进站时，闸机嘀了一声，门没开，她退后，再刷一次，还是卡住
身后排队的人开始不耐烦
她低头看票卡，边缘有一道细痕，像是被什么划过
她把票卡翻过来，对着灯光——那道痕，是人为刻上去的，形状像一个倒置的“7”
她没动，只把票卡收回钱包，转身走向人工通道
检票员接过她的票，扫了一下，抬头：“你这张票……刚被注销了。”
“什么时候？”
“三分钟前。系统自动标记的。”
她笑了笑：“那我重新买一张？”
“不用。”检票员递回票卡，“我手动放行，不过……”他顿了顿，“最近系统老出问题，尤其是带‘7’编号的票。”
她接过票卡，道谢，走进站台
列车进站，她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厢灯光微黄，她低头看手机，屏幕黑着——没电了
她没充电，只把手机塞回包里
对面座位空着，她盯着那张椅子，忽然抬手，用指甲在玻璃上轻轻画了一道弧线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穿透玻璃，仿佛看见排练厅的升降台重新启动，齿轮组缓缓转动，那组反向倾斜的齿开始加速，离心装置即将释放
但她知道，那不是预演
是重置
她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左眼下的泪痣，指尖离开时，那颗痣已经不红了
列车到站，她起身下车，换乘通道里灯光昏暗，她走得很稳
拐角处，一面镜子立在墙边，她路过时，眼角余光扫过镜面——
镜中她的发间，不知何时少了一根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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