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呼吸贴在她后颈上，温的，浅的，像一片羽毛压着不敢落地，千濑把人送进理疗室时，天刚亮，窗外有扫帚划过水泥地的声音，一下一下，规律得让人想睡，她没睡，手指已经捏住林夏左脚的舞鞋，轻轻一褪
鞋底朝上，灯光斜切过来，照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她的食指在鞋沿敲了三下，节奏很慢，钢笔从西装口袋滑出来半截，笔尖点进接缝里，轻轻一撬
“咔。”
声音轻得只有她听见，夹层翻开，三枚细如发丝的金属片嵌在鞋垫下方，呈三角排列，每片末端连着个小胶囊，透明的，里面液体微微晃动，她把笔尖凑近其中一枚，光屏在视野角落闪了半秒，跳出两行字：【成分匹配：林夏昨日注射剂】【来源：B-07批次】
她收回笔，不动声色把鞋放回原位，顺手把林夏的右脚也脱了，这双是干净的，鞋底磨损均匀，没有夹层，没有刀片，也没有药
“有意思。”她低声说，把两双鞋并排摆在理疗床边，左脚那双朝上，刀片正对灯
她转身拉开柜子，取出一盏可调光台灯，放在鞋前，旋钮慢慢转，光线由暖变冷，再调低角度，珍珠耳钉在冷光下微微反光，她侧头，让耳钉的弧面正对鞋底
金属片的轮廓在阴影里浮现出来，边缘刻着极小的编号——B-07
她眯了下眼
S-07是U盘，B-07是刀片。编号变了，材质没变，同一批合金，同一条生产线，只是用途从数据载体，变成了物理伤害
她把灯关了，鞋收进随身包，转身时顺手摸了下林夏的脉搏，平稳，浅，但比昨晚强，人还在昏，眉头偶尔动一下
她没叫医生，也没报节目组，直接打车去了排练厅
九点整，副导演准时出现，手里拎着工具箱，黑的，边角有磕痕，锁扣是老式转盘密码，他看见千濑站在门口，愣了下：“林夏呢？”
“扭伤了，医生说至少三天不能练。”她声音，带着点担忧，“她那双舞鞋，能让我拿来看看吗？我怕是鞋底打滑。”
副导演皱眉：“鞋不是一直自己保管？”
“是啊，可昨晚她排练前交你检查过装备，我记得。”她歪头笑，“你说会不会是检查的时候，哪个零件松了？”
副导演眼神闪了下，抬手摸了下衣领，他没说话，只把工具箱往怀里收了收
千濑没再问，转身进了排练厅，地板反着光，镜子照出她左眼下的泪痣，颜色比平时深了一点，她走到林夏常站的位置，闭眼，回忆昨晚那通电话里林夏最后的气音：“脚……鞋……”
不是“疼”，不是“救”，是“鞋”
她睁开眼，调用系统赋予的三秒预知能力，视野边缘的光屏一闪，画面倒退——林夏在跳最后一个转体，右脚落地时突然抽搐，身体失衡，膝盖撞地，整个人向前扑倒
千濑蹲下，模拟那个落地姿势，右手按地，左脚虚点，她盯着自己的右掌心，逆推肌肉收缩轨迹，如果是平衡问题，发力点应在脚踝外侧，但林夏的摔倒，是从脚掌心突然抽紧开始的
像被扎了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排练厅五个人——两个伴舞，一个灯光师，一个摄像，还有副导演，五人脑波读取，需要耳钉持续接收三十秒以上信号，不能有剧烈移动
她假装调整音响，走到角落，按下耳钉侧面的小凸点，耳钉内芯片启动脑波扫描模式，信号无声扩散
三十秒后，数据回传
四个正常，α波稳定，副导演的脑区α波异常衰减，波动频率呈压制性回落——典型的记忆封锁反应
她收回视线，走到副导演面前，语气轻松：“林夏这伤，医生说可能得做个小手术，清理一下神经末梢，你说她之前有没有类似排异反应？”
副导演手一抖，工具箱差点落地，他稳住，低声说：“清洗不彻底的话，确实会引发排异。”
“清洗？”她眨了下眼，频率比平时快了一点
“我是说……旧伤没养好，新伤容易反复。”他反应过来，立刻补了一句，但眼神已经飘了
她没追问，只笑了笑，转身去开音响，耳钉同步录下那句“清洗不彻底”，光屏骤然一震，红边浮现，弹出新任务：【获取篡改证据——目标：副导演工具箱内芯片清洗记录】
她把任务记下，没动声色
十点十五分，副导演接到电话，说是道具组有事，得走一趟，他拎起工具箱就要走，千濑忽然喊住他：“你领子上有东西。”
他一愣，抬手去摸
她已经走近，指尖一勾，从他衣领夹缝里抽出一小片白色纤维：“像是双氧水擦过的棉签头，没清理干净。”
副导演脸色变了变，迅速接过，塞进裤兜
她笑：“这玩意儿味儿挺冲的，用多了伤皮肤。”
他没应，快步走了
千濑站在原地，耳钉还在捕捉他残留的气味分子——双氧水浓度超标，远超医用标准，这不是消毒，是清洗金属残留物的剂量
她低头看自己指尖，刚才勾出棉签时，指甲缝里沾了点湿痕，她凑近闻了闻，除了双氧水，还有极淡的铁锈味
和舞鞋里的刀片一样
她把指甲擦干净，转身走向排练厅后门，门外是条窄走廊，通向设备间和消防通道，她没走，而是靠墙站定，从包里取出林夏那双带刀片的舞鞋，放在地上，用钢笔笔尖轻轻划开胶囊封口
液体滴出一滴，落在她掌心
光屏闪：【麻醉剂活性未降解，释放机制完好】
她把液体抹在舞鞋内侧，重新装好，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她声音轻，“我是千濑，林夏的舞鞋有问题，我想做个实验。”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想怎么搞？”
“让她穿这双鞋上台。”她说，“但得有人在旁边接住她。”
“你疯了？”
“她摔下来的时候，”她打断，“我要所有人看清她的脚。”
对方叹了口气：“……行，但只能跳半支舞。”
“够了。”她挂了电话，把舞鞋收好，转身回排练厅
下午两点，林夏醒了
她第一反应是摸脚，千濑按住她手：“别动，医生说要静养。”
林夏眼神有点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你昨晚摔得挺重。”千濑说，“但问题不大，就是得重新适应舞鞋。”
林夏盯着她，忽然说：“鞋……不对。”
“我知道。”千濑点头，“所以我给你换了新的。”
她从包里取出另一双舞鞋——和原来的款式一模一样，但内层她亲手拆过，确认没有夹层，她把鞋递过去：“试试。”
林夏接过，手指在鞋底摩挲了一圈，慢慢点头
三点，全员到齐
千濑站在镜前，看着林夏换上新鞋，一步步走向排练中央，副导演也在，工具箱放在角落，锁着
音乐响起，是《天鹅湖》第二幕
林夏起跳，转体，落地，动作很稳，但千濑注意到她右脚落地时总带着一丝迟疑，她没打断，只盯着她的脚掌
第三组旋转，林夏突然踉跄，右脚猛地抽紧，整个人向前倾
千濑冲上去接住她，手顺势扶住她脚踝，鞋底朝上，她一眼就看见——鞋垫边缘有道新裂口
她低头，把林夏的鞋轻轻脱下
刀片露了出来，一根，从夹层里钻出半截，尖端沾着点血丝
排练厅瞬间安静
副导演脸色煞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千濑抬起头，看着他，笑了一下：“这鞋，是你检查的吧？”
副导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她把鞋举高，让所有人都看见那根刀片：“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一双新鞋，会自己长出刀？”
没人应声
她慢慢走向副导演，鞋还在手里：“你刚才说‘清洗不彻底会排异’，清洗什么？”
副导演猛地转身要走
她快一步，钢笔尖轻轻一划，笔身震了一下，光屏闪出三行字：【目标移动轨迹预测】【三秒后抵达门口】【拦截点：左脚第三步】
她等他迈出第三步，右脚横扫，精准卡在他左脚落地的位置
副导演一个趔趄，撞上墙
她把舞鞋贴在他眼前：“B-07，和你工具箱锁扣的合金编号一样。你袖口那道纹身，也和这刀片刻痕对得上吧？”
副导演猛地抬手去挡袖子
她笑了：“别藏了，我刚用耳钉扫过，你脑子里压着的记忆，比你衣服上的味儿还重。”
副导演喘着气，忽然冷笑：“你以为你拿到证据了？”
“我没拿。”她把鞋收回来，轻轻放回林夏脚边，“我只是让所有人，亲眼看见刀从鞋里长出来。”
她转身扶起林夏，低声说：“下次他们想动手，得记得——鞋是穿在你脚上，不是他们手里。”
副导演靠在墙边，声音发抖：“萧总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她回头，泪痣在灯光下泛着红，“所以我才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刀，割破自己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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