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车轮碾过积水，千濑把那支黑色签字笔从口袋里掏出来，笔身沾了点湿气，她用袖口擦了擦，顺手在副驾座位上划了两道
不是字，是摩斯码的短横组合
她没看导航，直接拐进一条窄巷，巷子尽头有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的灯泡闪了两下
她停了车，没打伞，径直走进店里，收银员正低头刷手机，听见门响抬头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千濑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扫码付款，转身时目光扫过门外监控探头——镜头歪了十五度，正对着对面一栋灰扑扑的公寓楼
她走出店门，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点凉，然后她闭上眼，鼻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又浮上来：乙二醇的刺鼻混着玫瑰香精，还夹着一丝咸蛋黄的油腥味
“还真爱吃那玩意儿。”她低声说，睁眼看向三楼那扇晾着衬衫的窗
衣服已经半干了，袖口沾着点黄渍，和她昨天在保姆车挡泥板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绕到楼后，踩着消防梯往上爬，三楼通风口外壁积了层薄灰，她从耳钉边缘弹出一根细丝，贴上去轻轻一扫，纳米麦克风群无声附着
回到地面，她找了个街角咖啡馆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杯子刚放桌上，耳钉震动了一下
数据流开始回传
屋内有人走动，纸张翻页声，还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她打开随身平板，调出一段二十年前的选秀录像——画面里一个穿蓝裙子的女孩站在台上，低头默写《静夜思》，镜头拉近，她写到“床前明月光”时，笔顿了顿，“明”字写成了“日”
“地上霜”也写成了“地上双”
千濑把这段截图放大，拖到新建文档旁边，十分钟后，气溶胶传感器传回代笔人正在书写的直播稿内容
“日月光，地上双”
一字不差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差点笑出声，“连错都错得这么有传承”╮（﹀＿﹀）╭
系统光屏在视野角落一闪：【文化操控链证据链闭合度67%】
她没急着走，反而又点了一块提拉米苏，服务员端上来时，她随口问：“楼上那户住多久了？”
“三楼？就前两天搬来的”服务员擦着桌子，“说是编剧，整天不出门，外卖都放门口”
“有没有人晚上来找她？”
“有啊，穿黑西装的女人，拎个包，来了就敲门，走的时候手里多一个U盘。”
千濑点点头，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十七分
她吃完甜点，起身离开，路过便利店时，顺手买了副一次性手套和一瓶无色喷雾——成分表写着“衣物除味剂”，其实是中和纳米麦克风信号的干扰剂
她重新爬上消防梯，蹲在通风口下方，手指轻敲墙面三下
不是暗号，是测试墙体共振频率
屋里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灯的声音，她立刻屏住呼吸
门开了，一个穿灰色家居服的女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个U盘，她没开大灯，只点了盏台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影子投在墙上
她坐到书桌前，把U盘插进电脑
千濑调整耳钉接收频率，音频信号瞬间清晰
“第37号模板不能再用”女人声音很轻，“上面说有异常”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立刻拔下U盘，关机，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唐诗的助理，黑西装，手拎公文包，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次要改什么？”助理问
“‘星辰大海’那段，加两句诗”女人说，“但不能再用老模板了，风向变了”
“那你写个新的”
“写可以，但得加钱，而且……”她迟疑了一下，“我不想再用那个编号了”
“编号是规定。”助理语气冷下来，“你签了协议。”
女人没说话，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过去，助理接过，扫了一眼，眉头皱了皱：“‘日月光’？这也能过审？？”＼（〇_ｏ）/
“她自己都写错过，没人会怀疑。”
助理冷笑一声，把纸折好塞进包里，又递出一个信封：“这是这次的尾款”
女人接过，手指微微发抖
“下个月还有活”助理转身前说，“别搞砸”
门关上后，女人没动，站了几秒，才慢慢走回桌前，她卷起袖子准备收拾东西，手腕一露，千濑瞳孔微缩
银杏叶形状的纹身，墨色很深，边缘带着细微的波纹状晕染
和林夏后颈芯片周围的皮肤标记，一模一样
她立刻用耳钉启动录制锁定，同时将数据加密打包，通过预设跳转节点发送出去，目标地址是一台废弃的广告屏控制终端，秦昭三个月前留下的离线中转站
发送完成的提示刚跳出，屋里突然传来撕纸声
千濑心头一紧，探头看去——女人正把刚写的稿子一点点塞进碎纸机，边塞边按
她咬了下嘴唇，没动
证据已经录下来了，录音、笔迹比对、纹身关联，三项闭环，系统光屏缓缓浮现金色边框：【“斩断文化操控链”任务进度+1%】
她正准备撤离，忽然注意到女人撕到最后一张时，动作停了
那张纸上写着一行小字：“夜莺不会死，她只是换了嗓子”
女人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慢慢抚过纸面，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她没撕，反而把纸折好，塞进了枕头底下
千濑眯起眼
她没再停留，轻手轻脚下了梯子，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前，她把那瓶“衣物除味剂”倒进排水沟，空瓶扔进垃圾桶
车载屏幕还是黑的
她没管，直接挂挡出发
雨小了些，路灯在湿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条，她开得不快，经过一个路口时，后视镜里闪过一道反光
是那栋公寓楼的窗户
三楼，窗帘没拉严，有个人影站在窗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
千濑没减速，也没回头
她只是把左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轻轻敲了三下
和昨晚在灯塔楼梯上敲扶手的节奏一样
但这次，不是暗号
是倒计时
车子拐过下一个弯，她从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刚才截取的纹身局部放大图
银杏叶的脉络里，藏着一组数字编码
她眨了眨眼，眨眼频率比平时快了两倍
副驾座位上，那支黑色签字笔突然滚了一下，笔帽松动，露出里面一点淡绿色的粉末
千濑伸手把它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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