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的手指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许久。橡皮鸭的嘴角裂了一道小口，像是被什么硬物划伤。他记得那天，母亲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松散的马尾，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弯月。她总说：“程鑫长大以后，要买个更大的泳池。”可是现在，那个更大的泳池，只存在于父亲书房里的设计图里。
“所以你早就知道。”丁程鑫的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他的指甲还卡在马嘉祺的胳膊上，但已经没那么用力了。
马嘉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丁程鑫，眼神里藏着某种疲惫的坚定。窗外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灯光掠过树梢，在信纸上投下交错的光斑。
“三年前，他派人开车撞你们母子。”马嘉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丁程鑫的心上。“因为他发现你在查他的账目。”
丁程鑫猛地后退一步，差点被地上散落的纸箱绊倒。他扶住墙，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想起那天的雨，想起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时的血，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听到护士低声说“孩子命大”的时候，心里那种撕裂般的痛。
“你凭什么？”他咬着牙问，“凭什么你知道这些？凭什么你要替我查？”
马嘉祺的眼神没有躲闪。他缓缓抬起手，将耳后那块已经渗血的胶布轻轻揭下。一道细长的疤痕露了出来，和三年前车祸现场玻璃划痕完全吻合。
“因为我不能看着你死。”他说。
丁程鑫愣住了。他想反驳，想骂他多管闲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喉咙里的一声闷响。
马嘉祺继续说：“你爸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跟踪他二十七次，换了二十三家医院，才拿到这些证据。”他指了指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里面有你妈最后说的话。她说三十七个字，刚好能拼出真相。”
丁程鑫盯着那支录音笔，金属外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复仇计划。这不是为了打击丁家，也不是为了揭露什么秘密。这是马嘉祺用了整整三年时间，亲手拼凑出的事实。
“你疯了。”丁程鑫低声说。
“我只是想保护你最后的天真。”马嘉祺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他们听得很清楚，是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节奏不快，但却步步紧逼。
“你爸在外面。”马嘉祺说，“他等我们很久了。”
丁程鑫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你是想让我相信你？”他问。
“是。”马嘉祺点头，“但我也知道，你现在不会信我。”
丁程鑫笑了，笑得有点苦。他松开马嘉祺的手臂，转而抓起那支录音笔。他的手指在暂停键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流杂音响起，然后是断断续续的声音——
“……程鑫……别信你爸……钱……洗白了……藏在……”
突然，一段空白。
“这是最后一次通话。”马嘉祺低声说，“你妈说完就挂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她当时用的那部手机。”
丁程鑫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照片。母亲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从未被这个世界伤害过。
“开门。”他忽然说。
马嘉祺看了他一眼。
“有两个选择。”马嘉祺也低声说，“要么现在出去面对他，要么再躲一会儿，等他走。”
“我要听完整录音。”丁程鑫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要知道全部。”
马嘉祺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按下了播放键。
新的声音传了出来——
“……程鑫，妈妈永远爱你……别怪他……他……其实……”
又是一段空白。
“这段是你爸打来的。”马嘉祺解释，“他在电话里威胁你妈，让她闭嘴。但你妈还是说了最后一句——”
“什么？”丁程鑫问。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真相，不要恨他。’”
丁程鑫的手指抖了一下。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有人站在门口，呼吸声清晰可闻。
“你爸来了。”马嘉祺低声说。
丁程鑫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攥着录音笔，像是抓住了母亲最后的声音。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马嘉祺问他。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开门。”他说。
门缓缓打开，月光从气窗铁栏间漏下来，照亮马嘉祺解开第二颗纽扣的动作。锁骨下方新鲜敷料随着呼吸起伏，边缘已经泛黄。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手指不经意地交握。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只是丁父，还有整个丁家的黑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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