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想见你

夏夜的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将梓渝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晃动。梓渝的指尖在座椅纹路上停顿，远处传来工作人员收拾器材的声响，更显得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个就够了。”他最终回答，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弹错第一个音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梓渝看着林昭在五米外和主办方握手告别，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田栩宁…”他忽然压低声音，“我…”

“嘘，怎么又叫得那么生疏，梓老师。”田栩宁打断了他，“梓老师，帮我谢谢林昭。”

“……嗯。”

林昭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梓渝忽然喊了一声：“田雷。”

“嗯？”

“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急促了一下，田栩宁似乎将手机贴得更近：“…好。”

这个单音节词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梓渝心尖。

“过几天立秋，你不是也要回棫阳吗？”田栩宁的声音裹着细微电流，“我在家等你。”背景音里传来车载导航的提示音，“密码没变。”

林昭的高跟鞋声停在车门外，梓渝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几点？”

“日落前。”田栩宁顿了顿，“我到时候会让阿姨准备。”

“但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棫阳……”

车门被拉开的声音截断了后半句，梓渝匆忙挂断电话，林昭坐了进来，递过来平板：“下周回棫阳拍广告，刚好立秋。”

“林姐……”

林昭侧过头看着梓渝，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了然的弧度。

“立秋那天拍摄结束得早，”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敲了两下，“我让司机直接送你去田老师那儿？”

梓渝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扩大，像是被看穿心思的小动物。

林昭忍不住笑出声，“陈墨川昨天就和我通过气了，不然田老师今天能进到内场来吗？”她压低声音，“田栩宁几年前甩了你，最近又贴近你，我之前实在不想让你再伤一次心，但后来我又想了想…是好是坏我一个旁观者没法下结论，我不希望你们俩绕了一大圈，最后又兜兜转转回到原点。”

梓渝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几下却没发出声音。林昭了然地拍拍他手背：“放心，这次广告拍摄地选在棫阳就是田老师提议的。”她故意板起脸，“不过明天练习要是走神，我可是会临时改行程的。”

车载音响正放到副歌部分，激烈的鼓点盖过了梓渝骤然加速的心跳。他低头看着手机锁屏上还没来得及退出的通话记录，忽然觉得六年的时光在这个车厢里被压缩成一片轻盈的羽毛。

“谢谢林姐。”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久违的雀跃，像终于等到糖的小孩。

“哦，对了，”快到酒店时林昭忽然说，“田老师给你带了一束花，我放在后备箱了。”

于是梓渝刚下了车就急急忙忙去开后备箱。

夜色里，九十九朵碎冰蓝玫瑰静静躺在那里，梓渝的呼吸一滞，指尖悬在半空，竟一时不敢触碰。

是碎冰蓝。

六年前，他们拍那部戏时，田栩宁曾在片场随手摘了一朵野生的蓝玫瑰给他。那时梓渝笑着问：“这算什么？定情信物？”田栩宁捏了捏他的后颈，低声说：“等以后，送你一束更好的。”

后来他们分开，再后来，碎冰蓝玫瑰的花语忽然在网络上流行起来——“我愿跨越所有冰封的岁月，走向你。”

而现在，它们就这样安静地躺在眼前，像是田栩宁迟到了六年的回答。

梓渝的指尖终于轻轻碰了碰花瓣，温凉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热。

他抱着那束花，笑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