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还在下。
苏晚晚赤脚踩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留下暗红的脚印。她低头看自己光裸的双脚，脚底粘着碎玻璃和金属屑，却感觉不到痛。
胎记又开始发烫了。
她伸手去摸手腕内侧那个蝴蝶状的印记，指尖触到一片潮湿的灼热。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童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姐姐……别走……"
"够了！"她咬牙低吼，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她抬头望向前方，是一片废弃的化工厂。锈迹斑斑的管道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空，像是一条条扭曲的蛇。厂房的大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她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
刚迈出一步，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她转身躲进厂房，脚步踉跄地穿过一堆破旧的机器设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突然，她撞到了什么。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响起。苏晚晚后退几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男人抬起头，露出左脸一道狰狞的烧伤疤痕。
"你……你是谁？"苏晚晚警惕地问，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壁。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你终于来了。"他轻声说，声音有些颤抖。
苏晚晚皱眉："你是谁？"
男人站起身，慢慢走近："你不记得我了吗？三年前WM资本实验室爆炸事故……我是当时负责胚胎分割手术的主治医师。"
"不可能！"苏晚晚猛地摇头，"那场事故里所有的研究员都……"
"都死了？"男人苦笑着打断她，"是啊，官方是这么报道的。但你知道吗？他们为了掩盖真相，制造了假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苏晚晚："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正在吹蜡烛。蛋糕上写着"S2-001"的编号。
"这是……"苏晚晚的手指微微发抖。
"你的五岁生日。"男人低声说，"只是那时候的你，还躺在培养舱里。"
"不！"苏晚晚把照片扔在地上，"我的父母是中学老师，他们在江南……"
"他们连子宫环境都完美复刻！"男人激动地打断她，"只是忘了删除培养液里的致畸剂！"
玻璃器皿从他手中掉落，在地上炸裂成无数碎片。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晚晚后退一步，声音发颤。
男人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这是当年的实验记录。还有……"他顿了顿，"你女儿还在冷冻舱里等复活许可证。"
"我只有一个女儿，在江南教书的那对夫妻……"
"那是假的！"男人的声音几乎是在咆哮，"你以为为什么你母亲每次看到你的胎记都会发呆？因为她知道，那是WM资本植入的基因标记！"
胎记突然剧烈刺痛起来，苏晚晚痛苦地捂住手腕。耳边的童声更清晰了："姐姐……为什么要删除我们的家？"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破寂静。
"小心！"男人猛地扑过来，将苏晚晚推到一旁。
子弹擦过他的肩膀，打在身后的金属墙上，溅起一串火花。
"快跑！"男人一把将她推进旁边的通风管道，自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苏晚晚蜷缩在狭窄的管道里，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目标就在附近！封锁所有出口！"
她屏住呼吸，摸索着往前爬。管道内壁上画满了奇怪的涂鸦，全是WM的标志。她突然发现，那些标志的样式，和顾南舟锁骨下的条形码纹身一模一样。
前方出现一个缺口，她跳下去，发现是一个小房间。桌上放着一个录音笔。
她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求你让晚晚接触不到主服务器……"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她胎记发光的样子，和婉如流产的女儿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据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晚晚猛地转身，看到林墨站在门口，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手里拿着一个检测仪："同步率73%……看来你的反应比预期还要强烈。"
"你来干什么？"苏晚晚警惕地后退。
林墨走进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剂："这是终止药剂。只要你注射，这一切都会结束。"
"然后呢？让我变成另一个克隆体？"苏晚晚冷笑，"还是说……这其实是另一种控制手段？"
林墨的表情变了："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苏晚晚缓缓说道，"顾南舟、你、林小棠……甚至我所谓的父母。你们所有人都在演戏，就为了让我相信我是个人类。"
她举起手中的录音笔："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说我和白婉如流产的女儿一模一样？"
林墨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全部真相。"
"不。"苏晚晚摇头，"我想知道的不是真相，而是……我该相信谁？"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两人同时看向屏幕，来电显示是林小棠。
"接吧。"林墨松开手，"也许你能从她那里听到你想听的答案。"
苏晚晚按下接听键，听到林小棠带着哭腔的声音："晚晚，你一定要小心……林墨他……"
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中断。
林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不该打电话给你的。"
"什么意思？"苏晚晚皱眉。
林墨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看："你真的以为你逃得掉吗？你生来就是WM计划的一部分。你的一切……你的才华、你的商业头脑、你的时尚嗅觉……都是被设计好的。"
"闭嘴！"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对睡衣的设计如此独特？为什么你能精准预测市场趋势？那是因为你的基因里埋藏着WM最尖端的算法模型。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
胎记又开始发烫，苏晚晚痛苦地按住手腕。耳边的童声越来越多，像是有无数个孩子在哭泣。
"够了！"她怒吼一声，冲向门口。
林墨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声说："记住，当你决定激活主程序的时候，只有我能救你。"
天边泛起鱼肚白，乌云渐渐散开。苏晚晚站在天台上，望着远方的朝阳。
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晚晚，我是妈妈。如果你看到这条信息，说明我已经……对不起，我不是个好母亲。但我留给你一个真相。在城东的老宅地下室里，有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你会听到一切。】
她攥紧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远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三个不同的方向。
她回头看了一眼城市全景，所有路灯突然因电网波动闪烁出DNA螺旋图案。
然后，她翻身跃下天台。
[未完待续]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水窝。苏晚晚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背包，手指碰到藏在夹层里的U盘。她记得昨天夜里从通风管道爬出来时，那个研究员临死前塞给她的就是这个。
楼下传来脚步声。
她抓起窗边的铁棍，屏住呼吸。门被推开的瞬间，她看见林小棠提着塑料袋走进来，身上带着便利店热食的香气。
"我买了豆浆和包子。"林小棠把塑料袋放在桌上，"你脸色很差，得吃点东西。"
苏晚晚没有动。
"你怎么了？"林小棠皱眉。
"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为什么突然断了？"
林小棠愣了一下："我……信号不好。"
"是吗？"苏晚晚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敢看我？"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林小棠的手慢慢伸向口袋，动作很慢，像是怕惊动什么。
"别动。"苏晚晚举起铁棍。
林小棠的手停在半空，脸上露出苦笑："你知道了？"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一直跟着我？"
"不是这样的。"林小棠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可我也需要那个许可证……"
"所以你就帮我找到证据，然后偷偷复制一份？"
林小棠终于开口："你怎么知道……"
苏晚晚从背包里拿出录音笔："昨晚你在电话里说的话，被记录下来了。"
林小棠的脸色变了。
"说吧，他们还许诺了你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林小棠低下头，"但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她也许能解释清楚一切。"
"谁？"
"白婉如。"
苏晚晚的手一颤，铁棍差点掉在地上。
"她在哪？"
"跟我走。"
她们走出废弃工厂时，天已经亮了。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环卫车在缓慢行驶。苏晚晚跟着林小棠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栋老旧居民楼前。
"她在几楼？"
"顶层。"
电梯已经坏了，她们沿着楼梯往上爬。越往上，空气越闷热。苏晚晚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走到七楼时，林小棠突然停下。
"怎么了？"
"你听。"
苏晚晚竖起耳朵，听到楼上似乎有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存在。
"她应该在家。"林小棠说。
她们继续往上走。转过拐角，苏晚晚看见702室的门虚掩着。
"你先等一下。"林小棠伸手拦住她。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晚晚？"她声音颤抖，"你终于来了。"
苏晚晚感觉喉咙发干。
那是她的母亲。
或者说，她一直以为是母亲的女人。
"进来吧。"白婉如侧身让开。
屋子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苏晚晚走进去，发现客厅里摆着很多相框。她的照片从婴儿时期一直到大学，一张不少。
"你为什么……"
"坐下说吧。"白婉如递来一杯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不止我有问题。"苏晚晚没有接水，"你们所有人都有问题。"
白婉如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
"你想知道什么？"
"我是谁？"
"你是我女儿。"
"不。"苏晚晚摇头，"我不是。至少不是你们造出来的那个。"
白婉如的眼圈红了："我们没想骗你。可如果我们不说那些故事，你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吗？"
"所以你们编了一个完美的童年？父母是中学老师，住在江南小镇，周末一起去菜市场……这些都是假的？"
"那些记忆是真的。"白婉如急切地说，"只是……只是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那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白婉如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WM资本的首席科学家。也是你姐姐的克隆体。"
苏晚晚感觉一阵晕眩。
"你父亲……"白婉如继续说，"他为了保护你，修改了我的记忆。让我们都相信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你姐姐要回来了。"白婉如看着她的眼睛，"而你，是唯一能阻止她的人。"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三短两长。
白婉如的脸色变了："他们来得太快了。"
"谁？"
"WM的人。"
白婉如站起身，快步走向卧室。苏晚晚听到抽屉打开的声音，接着是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拿着这个。"白婉如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如果遇到危险，就把它吞下去。"
"这是什么？"
"能让你活命的东西。"
敲门声变得更急促了。
"听着。"白婉如抓住她的手，"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
话音未落，门被一脚踹开。
两个穿黑衣的男人冲进来，手里举着电击枪。
"快跑！"白婉如大喊。
苏晚晚转身冲向阳台。身后传来打斗声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翻过阳台护栏，跳进隔壁楼的天台。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多。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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