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第三年,连神农祠前的古井都见了底。
老里正跪在龟裂的田垄上,颤抖的手捧起一抔黄土。
突然,他浑浊的眼中映出一抹金色——
陶罐里沉寂多年的"千秋穗"竟自发抽芽,嫩绿的茎叶上流转着熟悉的蓝纹。
"云娘子显灵了!"
消息像野火燎原。
当夜,成千上万的农人举着火把聚在祠前。
火光中,那株稻苗以惊人的速度生长,抽穗时爆出漫天金粉。
人们惊愕地发现,每粒金粉落地即化作一滴清泉,泉水中浮动着微小的字迹:
「东行九里,掘地三尺」
浩浩荡荡的队伍举着火把向东行进。
领头的老农突然驻足——
这里正是百年前云初霁第一次培育金穗稻的试验田。
锄头破土的瞬间,地底传来清越的钟鸣。
三尺之下,露出一口青铜鼎,鼎中蓄着晶莹的液体,鼎壁刻满与现今截然不同的农谚:
「旱年宜深种」
「蝗至焚艾草」
「盐碱地先种苜蓿」
更神奇的是,当第一捧灵液被舀出时,鼎内又自动蓄满。
人们这才发现,鼎底沉着个熟悉的辣酱罐子,罐身用金漆写着「留与后来人」。
……
新任农监程砚带着工部最新研制的"测雨仪"赶来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
白发苍苍的老农们带着年轻后生,正用木勺将灵液小心浇灌在禾苗根部。
那些蔫黄的稻子竟像被施了法术,转眼挺直了腰杆。
"荒唐!"
程砚夺过木勺,"此等怪力乱神..."
话音未落,他腰间玉佩突然发烫。
那是陆明远当年用过的钦差印信改制而成。
玉佩坠入鼎中,鼎身顿时浮现出完整的《抗旱农书》,字迹分明是云初霁晚年笔迹。
最后一页却写着:
「程家小子,把你祖父偷藏的辣椒籽还来」
程砚踉跄后退——
他袖袋里确实藏着包祖传的"霁月椒",据说是当年云初霁亲手所赐。
当夜,程砚独自跪在鼎前忏悔。
月光下,青铜鼎渐渐化作流沙,鼎中灵液渗入大地。
那些被浇灌过的田地突然泛起蓝光,稻穗无风自动,奏出奇异的旋律。
有耳尖的孩童惊呼:"是《种太阳》!"
……
三年后,程砚辞官归田。
他在神农祠旁建了座奇特的学院:屋顶种麦,墙头栽豆,连廊柱都缠着葡萄藤。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中央那尊用三千枚不同稻种拼成的雕像——
云初霁弯腰插秧,陆明远为她撑伞,两人衣摆上缀满真实的辣椒。
某个雨夜,巡更人看见学院亮着灯。
透过窗纸,分明有两个身影在翻阅农书。
待他推门而入,只见案上摊开的《农事百问》正自动翻页,砚台里的朱砂印泥散发着麻辣香气。
翌日清晨,人们在田间发现两串并排的脚印。
脚印尽头,是新育的"轮回稻"破土而出——
这种稻子会在月圆之夜散发蓝光,结出的米粒天然带着辣味。
更奇的是,每株稻秆基部都有一圈淡淡的金纹,细看竟是微缩的农谚:
「种地先养土」
「留种如留德」
「辣是一种态度」
而今,当游人经过那座长满作物的学院,总会被叮嘱摘个辣椒带走。
说来也怪,这些辣椒无论移植何处,结出的果实都带着熟悉的金纹。
老农们称之为"云纹",年轻人却更爱叫它"穗穗平安符"。
……
祠堂梁上的油纸伞某日突然消失。
同一天,东海郡传来奇闻:
有渔夫看见云端立着两道身影,女子扬手撒落万千金穗,男子挥袖卷起七彩祥云。
他们脚下,是绵延到天际的稻田,每株稻穗上都挂着小巧的辣酱罐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