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天未亮,我便醒了。洞外的林子里传来看不清的鸟叫,叽叽喳喳的,倒驱散了几分沉郁。小狐狸还蜷在洞角,浅棕色的毛沾了点草屑,我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惊动它,摸出剩下的半袋草药和烤得干硬的兔肉,往怀里一揣便出了洞。
今日得去报名点确认信息,顺便看看选拔的规矩。我沿着林间小径走,脚下的落叶踩得“沙沙”响,断骨处虽还疼,却比前两日松快了些,想来续骨草总算没白嚼。快到外门演武场时,远远就看见不少弟子聚在那木牌旁,三三两两地议论,我缩了缩脖子,往人群后躲了躲。
“听说这次选拔要考实战呢,”有人低声道,“还得过三关,灵力测试、法器操控,最后跟守关弟子对打。”另一人接话:“林薇薇肯定没问题,她那柄‘青霜剑’可是下品法器,外门弟子里谁比得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主本就没什么像样的法器,坠崖时那柄锈铁剑早不知丢哪儿去了,如今手无寸铁,怎对付实战?正发愣,忽听有人喊:“苏清鸢?你怎么在这?”
我回头,是个穿墨色劲装的少年,是原主以前的同门师兄赵岩。他瞪着眼看我,一脸诧异:“他们说你坠崖死了……”周围的目光“唰”地聚过来,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人往我身上的旧衣和未愈的伤处瞟,带着点轻慢。
“命大,没死成。”我扯了扯嘴角,不想多话,转身要走,赵岩却拦住我:“你也来报名?”他上下扫我一眼,眉头皱起来,“你这身子……别逞强,林薇薇她们要是见了你,指不定又要找事。”
我知道他是好意,原主记忆里,这赵岩虽不爱说话,却曾在她被李娇抢了丹药时,悄悄塞给她半瓶疗伤药。我道了声谢:“没事,试试总不亏。”他还想劝,远处忽然传来娇俏的笑声,是李娇的声音。
“哟,这不是苏师妹吗?”李娇挎着林薇薇的胳膊走过来,林薇薇穿了身月白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了我,眼里闪过丝惊惶,随即又成了轻蔑,“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从断魂崖爬回来的野狗。”
周围有人低低笑起来。我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彼此彼此,总比背后推人坠崖的毒蛇好。”
林薇薇脸一白,厉声:“你胡说什么!”李娇也跳出来:“苏清鸢你别疯言疯语,当初是你自己脚滑,关我们师姐什么事?”
“是不是脚滑,你我心里清楚。”我盯着林薇薇,“三日后选拔场上见真章便是,光耍嘴皮子没用。”说完不再看她们,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李娇的怒骂,我却没回头——现在争这些没用,得赶紧想办法弄件法器。
回山洞的路上,我绕去了坊市后的废料堆。那里常堆着弟子们用坏的法器碎片,说不定能捡着能用的。扒拉了半个时辰,指尖被铁片划了好几道口子,终于在堆底翻出半截断剑,剑身锈得厉害,只剩个剑柄还算完好。
虽破,总比没有强。我把断剑揣怀里,往回走时,远远看见山洞方向有团浅棕色的影子,是小狐狸。它竟瘸着腿追了出来,蹲在路口的石头上,见了我,尾巴“唰”地竖起来,一颠一颠地跑过来,嘴里还叼着片泛着金光的叶子。
那叶子比手掌还大,叶脉是金色的,沾着点露水,看着就不一般。我接过叶子,指尖刚碰上,就觉一股温和的灵气顺着指尖往里钻,经脉里的滞涩竟轻了不少。小狐狸用脑袋蹭我的手背,琥珀色的眼里亮闪闪的。
“你从哪儿找的?”我问它,它“嗷”了一声,转身往山洞后的林子跑,跑两步又回头看我,像是叫我跟上。我跟着它钻进密林深处,越往里走,灵气越浓,最后在一棵老松树下停住——树下长着一小丛刚才那种金叶,旁边还堆着几只死了的青纹兔,显然是小狐狸猎来的。
我蹲下身,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心里软得发颤。这小家伙竟知道我需要什么。
回去后,我把金叶揉碎了混进灵力里运转,炼魂诀引着那股温和的灵气在经脉里慢慢走,断骨处的疼竟渐渐消了,灵力也顺畅了不少。夜里烤兔肉时,我把最嫩的部分撕给小狐狸,它蹲在我腿边,小口小口地啃,尾巴扫得我裤腿发痒。
第二日清晨,我握着那半截断剑在洞外练剑。原主的剑招记不太清,我便凭着炼魂诀里的法门瞎练,断剑劈在树干上,“咔嚓”一声,竟劈下块树皮。我眼里亮起来——这身子,总算有点力气了。
报名的最后一日,我揣着断剑去了演武场。林薇薇和李娇早到了,见我手里的断剑,李娇“噗嗤”笑出声:“苏清鸢,你就拿这破烂上场?别是想输得快点吧。”
我没理她,走到报名弟子那里确认了名字。木牌上,“苏清鸢”三个字歪歪扭扭的,却跟“林薇薇”并排在一起,像根刺,扎得人心里发紧又发沉。
夕阳落在演武场的石台上,把影子拉得老长。我摸了摸怀里的断剑,又想起山洞里那团暖乎乎的毛团,深吸了口气。
林薇薇,李娇,明日,便该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