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沉香还捏着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似乎还在消化闻劭最后那句诛心的话带来的恐惧。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呻吟——本该昏迷的董明竟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头上伤口还在渗血，眼神浑浊却异常凶狠，猛地一把夺过沉香手里的手机，用尽力气再次狠狠砸向地面！这一次，手机零件四散飞溅，彻底报废。

“你敢报警？！”董明嘶吼着，声音因伤痛和愤怒而变形。他以为沉香刚才是在试图联系外界。

沉香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这才猛地被点醒——对，报警！这是正常人唯一的生路！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看着董明野兽般充血的眼睛，她又瞬间坠入冰窟。报警？董明会先杀了她！

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孩子仿佛感知到这可怕的氛围，再次放声大哭起来。那稚嫩而无助的哭声像一根细针，刺破了空气中凝固的杀意。

沉香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挣脱开董明的钳制，扑到摇篮边，一把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唯一的护身符。她缩在墙角，惊恐地看着满头是血、状若疯魔的丈夫。

六个月大的婴儿，最多只能形成模糊的短期记忆。她长大后，会彻底忘掉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忘掉这对将她带来人世、却又如同禽兽般的父母。

董明捂着剧痛的头，恶狠狠地瞪了抱在一起的母女一眼，最终踉跄着、一步一顿地逃向了二楼，似乎想寻找一个可以藏匿和喘息的空间。

闻劭静静地看着监控画面里惶恐无助的沉香。她有点小聪明，但格局有限，擅长的大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绿茶手段，这些技能的核心是攀附男权、利用性别优势。而董明，他潜心研究犯罪心理学，熟读法律条文，规避侦查的手段层出不穷。但董明是个男人，男人的思维模式，闻劭再熟悉不过——某种程度上，堪称“专业对口”。

鹿死谁手，还真有点不好猜。

隔天，监控画面出现了出乎意料的转变。沉香似乎冷静了下来，甚至主动替董明处理了头上的伤口，虽然动作笨拙，但态度小心翼翼。她甚至抱着孩子，简单地做了早餐。

董明起初不为所动，眼神警惕。他不是傻子，经过这几天的变故，多少看清了沉香绝非他想象中那么单纯无知。但是沉香哭了，她抱着孩子，抽噎着对他说：“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我就察觉你不对劲了……可我不敢深想，我以为你只是出轨了……我觉得天都要塌了……”

董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听着她提及孩子出生时的脆弱，眼神略有松动。

沉香趁热打铁，低声道：“……后来，等我发现你、你杀了那些人以后……我反而……反而有点变态的安心……我知道你不爱她们，你只是……”她适时地停住，留白比说完更具冲击力。

董明沉默了。

闻劭在屏幕外看得“大为震撼”。沉香确实很有耐心，也极其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连续三天，她都小心翼翼地哄着董明，极尽柔顺，偶有口角，也会立刻主动递上台阶，将董明那点可怜的控制欲和虚荣心喂养得服服帖帖。

眼看她渐入佳境，气氛甚至出现一种诡异的“缓和”。考虑到董明犯下的那些旧案时隔久远，证据链恐怕难以完整构建，如果再让这对夫妻达成某种“攻守同盟”……

“不能让他赢。”闻劭轻声道。

于是，他再次打开了视频麦克风。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再次降临这栋死寂的别墅：

“沉香，告诉你老公，你以前是怎么校园霸凌，把你同学逼到跳楼的。”

正端着一杯水递给董明的沉香，手猛地一抖，水洒了一半。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董明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沉香，又看向摄像头的方向，眼神惊疑不定：“你霸凌过同学？还逼死过人？！” 在他扭曲的道德观里，自己惩罚“不检点”的女人是“正义”，而欺凌“无辜”同学则是彻头彻尾的恶行。

沉香整个人都崩溃了，尖声道：“你杀了一十二个人！现在你来跟我说这个？！！”

“呵。”闻劭毫不留情的嘲笑通过麦克风传来，格外刺耳，“沉香，你老公对女性有‘道德洁癖’，你不知道吗？他先是扮演那个女孩的‘朋友’，取得信任，然后转手就把她卖给了学校的混混……说起来，你们真是天生一对。他觉得光是凌虐肉体没什么意思，他喜欢连别人的心一起摧毁。”

董明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他死死盯着沉香，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他骗你的！老公你别信他！” 沉香惊恐地后退。

闻劭的声音慢条斯理，却字字如刀：“董明，你穷极一生，追求你心目中完美无瑕、柔弱顺从的‘白月光’，可惜啊，你千挑万选，娶回家的却是个最大的‘赝品’。”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董明最后的理智！他对那种所谓“完美女性”的执念，源于他生母——那个被父亲离婚、其实并没做错什么、最终选择跳楼结束生命的柔弱女人。对，也是跳楼。

他失控地低吼一声，甚至解下皮带，没头没脑地抽打向沉香！

沉香尖叫着躲闪，嘴里还在哭骂：“你不是人！你也是杀人犯！你凭什么打我！”

闻劭轻笑一声：“他和你不一样。起码，他认为他挑选的是‘道德有瑕’的女人。而你，沉香，你挑选的可是当时‘纯洁无辜’的女同学。”

沉香显然意识到情况已经危险到极致，她抱着头蜷缩起来，语无伦次地求饶：“老公！老公我错了！你别听他的！他是魔鬼！他想让我们都死！”

但董明已经听不进去了。皮带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和沉香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场闹剧般的互殴并没持续多久。董明本就伤势不轻，激动之下，体力不支，竟然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闻劭：“……” 这无聊的剧情走向。

沉香也被打得够呛，身上多了不少淤痕，加上极度的恐惧和精神压力，当夜就发起了高烧。从摄像头里看，她脸颊通红，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连孩子都顾不上了。

董明在地板上晕厥了一会儿，又挣扎着醒来。他艰难地爬到床头柜边，摸索出止痛药和抗生素，胡乱吞了下去。然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角落的摄像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

“如果我们死了……迟早有一天警察会发现我们……你打算怎么抽身？”

闻劭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戏谑：“怎么说呢？你想想那些诈骗犯是怎么脱身的？”

董明喘着粗气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搞诈骗的？”

“呵，”闻劭都笑了，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那群垃圾用的系统……能跟我比？”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无论董明在别墅里如何嘶吼、咒骂、或是最终陷入绝望的沉默，闻劭这边，再无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摄像头，依旧沉默地注视着这座豪华囚笼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