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董明又在那个充斥着绝望和药味的囚笼里煎熬了两天。

期间，高烧不退的沉香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想去存放药品的房间找点退烧药。但董明占据了那里，他将自己反锁在内，像守护宝藏的恶龙，守着那些能缓解他自身痛苦的药片。

沉香徒劳地拍打着门板，声音虚弱却带着哭腔：“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要给孩子喂奶…”

门内传来董明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你发烧了，不能喂。”

沉香趴在门外，起初是低声下气地诉说往昔那点可笑的“爱意”与依赖，见毫无作用，哭求逐渐变成了绝望而恶毒的诅咒。董明始终不为所动，仿佛门外的女人只是一只恼人的苍蝇。

终于，沉香找到了最能刺痛董明的方式。她隔着门，声音嘶哑却清晰地诅咒：“你听着！你女儿…你女儿长大了以后，也会被人强奸！就因为有你这样一个爹！她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董明最扭曲、也最脆弱的核心！

房门被猛地拉开！董明狰狞扭曲的脸出现在门口！

就在这一瞬间，早已准备好的沉香，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来的水果刀，用尽全身力气捅了过去！——可惜，她烧得浑身无力，角度也偏得离谱，只刺中了董明的胳膊！

董明吃痛，彻底失控！他一把夺过刀扔开，像撕碎一个破布娃娃一样，对沉香拳打脚踢，下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戾残暴！

屏幕前的闻劭轻轻“啧”了一声，几乎有点看腻了这种低级的肉体互殴。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同——董明这次的失控，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崩溃的疯狂。

通常，连环杀人犯会习惯性地物化受害者，他们不会产生同情和愧疚，因为他们从未将施暴对象视为与自己平等的“同类”。一旦他们意识到对方是“同类”，甚至与自己有更深的羁绊（比如血脉相连），并因自己的行为而陷入绝境时，某种扭曲的心理防线就可能崩塌。

尤其是当施暴对象，被类比成了自己理论上应该保护的“女儿”。

“干的‘漂亮’，沉香。”闻劭低语。虽然她本人似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几乎像死了一样不动弹了。

整整七天。巧合的是，这也恰好是董明以往“虐待”受害者的完整周期。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猛烈的撞门声和清晰的呵斥：“警察！开门！”

闻劭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遗憾，像是错过了演出最精彩谢幕的观众。但他没有任何犹豫，手指飞快动作，利落地切断了所有监控连接，并开始着手彻底清理一切入侵痕迹，抹去所有自己存在的数字指纹。

视频中断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定格：董明单手臂弯里抱着那个因为持续哭闹而声音嘶哑的孩子，眼神空洞呆滞。沉香像破败的玩偶般趴在楼梯底下，一动不动。董明的嘴巴无声地开合着，喃喃自语。

闻劭将最后那一帧画面保存下来，放大，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唇形。

他说的是：“……这么快？”

显然，他对自己“时代”的终结，竟如此迅速而狼狈，感到了一丝……不甘心。

闻劭将自己关在房里七天，几乎足不出户。七天后，他终于下楼，刚走出楼道，就看见哈基米（小金）被一群放学的小孩围着，兴奋地投喂着火腿肠。它吃得尾巴摇成螺旋桨，看到闻劭，还开心地冲他“汪”了一声打招呼。

闻劭没什么反应，目光随意扫过小区便利店外悬挂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本地新闻：

“……据悉，失踪长达二十余年的流浪人员辛女士已被成功找到。辛女士父母早已逝世，其侄子辛先生为了完成老人遗愿，多年来从未放弃寻找……”

电视上出现了那个疯女人的照片，以及她侄子辛先生接受采访的画面。

就在这时，原本还在开心摇尾巴的哈基米，突然冲着电视屏幕激动地“汪”了一声！然后，它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夹起尾巴，转身就想逃跑！

闻劭眼疾手快，顺手一捞，就准确攥住了它项圈的带子，任它如何挣扎呜咽也不松开。

跟在后面的秦川吃了一惊：“它怎么了？”

闻劭一手拽着躁动不安的狗，一边看着电视屏幕，语气平淡无波：“可能是……找到真正的主人了。”

秦川闻言，立刻给严峫打了个电话：“喂，严哥，麻烦联系一下那位辛先生，如果他方便的话，请他带辛女士过来认条狗吧。”

那位以“孝顺”闻名的辛先生效率很高，很快就在辖区警察的陪同下，带着他刚找回、神情依旧恍惚懵懂的姑姑过来了。

果然，哈基米一看到辛女士，立刻发了疯似的挣脱闻劭（这次闻劭松了手），冲过去围着她又扑又舔，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尾巴却摇得极其欢快。

辛先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这是？”

闻劭语气淡然：“可能这是辛女士以前养的狗。我是在殡仪馆附近遇见它的，看它流浪就暂时收留了。”他省略了这狗曾试图咬他靴子、以及和辛女士一起在荒地里“并肩作战”的细节。

辛先生愣了一下，看着那只对姑姑表现出极度亲昵的脏狗，喃喃道：“所以…姑姑这么多年，是靠这种感情陪伴…才坚持下来的吗？”

话音刚落，那位辛女士仿佛被狗的热情感染，竟也嘻嘻哈哈地跟着狗一起，直接躺倒在小区草坪上打起了滚！一人一狗，滚作一团，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和……超现实。

秦川看着这混乱又莫名有点温馨的场面，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闻劭。闻劭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阳光照在他过于精致的侧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