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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基地的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划出痕迹。
孙颖莎坐在长桌一侧，盯着前方投影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国际乒联宣布：混双正式成为巴黎奥运会乒乓球比赛项目》。标题下方配着历届世乒赛混双冠军的照片，她和王楚钦2019年捧杯的合影赫然在列。
"这意味着，"刘国梁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混双金牌将成为奥运战略的重中之重。你们——"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队员，最后落在孙颖莎和王楚钦身上，"特别是'莎头组合'，肩负着为国争光的重任。"
孙颖莎的指尖在桌下无意识地掐着掌心。一个月前，重组混双还只是一次尝试；现在，这变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不容有失。她偷瞄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王楚钦，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右手腕，眉头微蹙——那里缠着昨天训练时新贴的肌效贴。
"奥运积分赛下个月开始，"李隼教练补充道，"你们需要尽快找回最佳状态。"
会议结束后，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会议室。孙颖莎故意放慢脚步，等王楚钦走过来。
"你的手腕，"他低声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要不要找张医生再看看？"
"没事，常规防护。"孙颖莎转了转手腕，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昨天那个救球..."
"莎莎！"陈梦在走廊尽头招手，"马指导找你！"
孙颖莎冲王楚钦歉意地笑了笑，快步走向陈梦。转身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但回头时，王楚钦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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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馆的灯光将场地照得如同白昼。晚上九点，大多数队员已经结束训练，只剩下零星几个加练的身影。孙颖莎做完最后一组发球练习，开始收拾器材。
"看到王楚钦了吗？"她问正在拖地的保洁阿姨。
"好像在力量房，"阿姨指了指西侧，"那孩子最近每天都练到最晚。"
孙颖莎皱了皱眉。王楚钦的肩伤是老毛病了，过度训练只会加重伤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力量房走去。
透过玻璃门，她看到王楚钦正坐在器械上做肩部推举。他的表情紧绷，额头上布满汗珠，每次上举时嘴角都会轻微抽动——这是他在忍痛的表情。孙颖莎太熟悉了，以前他每次肩伤发作都会这样。
她刚要推门进去，却见王楚钦放下器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干吞下去。药瓶上的标签隐约可见"消炎"二字。
孙颖莎收回手，默默退到走廊拐角。王楚钦不想让人知道他的伤情，尤其是她。两年前那次分手，导火索就是他在世乒赛前隐瞒腰伤，导致混双决赛发挥失常，他们输给了日本组合。赛后她才知道他打了封闭上场。
"为什么不说？"当时她在更衣室里哭着质问。
"不想影响你的状态，"他这样回答，"你值得更好的搭档。"
回忆让孙颖莎的胸口发闷。她轻手轻脚地离开，径直去了队医办公室。
"张医生，能给我开点消炎药和肌肉贴吗？"她故作轻松地问，"最近肩膀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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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孙颖莎第一个到达训练馆，将一个纸袋塞进王楚钦的储物柜。里面是她连夜整理的肩部康复训练计划，还有从队医那里拿来的特效药膏和止痛贴。她没有署名，但他会知道是谁放的。
训练开始后，她注意到王楚钦的动作比昨天流畅许多，偶尔投来的目光里带着欲言又止的感激。孙颖莎假装没看见，专心练习新学的发球技巧。
"今天练得不错。"午休时，王楚钦主动走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矿泉水，"下午...有空吗？"
孙颖莎接过水，瓶身的冰凉让她发热的指尖一阵舒适："怎么了？"
"有个商业活动，"王楚钦挠了挠后颈，这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赞助商希望我们俩一起出席。"
孙颖莎差点被水呛到。商业活动意味着媒体、闪光灯和无数双审视的眼睛。但拒绝又显得太过刻意。
"什么类型的活动？"她谨慎地问。
"运动品牌新品发布，"王楚钦飞快地补充，"就一小时，露个面就行。"
孙颖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
下午四点，孙颖莎站在品牌展示厅的后台化妆间里，盯着衣架上那两套明显是情侣装设计的运动服，太阳穴突突直跳。
"搞错了吧？"她问一旁的工作人员，"我们穿这个？"
"是的呢！"化妆师笑眯眯地说，"'莎头组合'可是我们的主打款代言人，情侣装最受欢迎了。"
孙颖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和王楚钦确实一起签过这个品牌的代言合同——在两年前还是情侣的时候。合同显然还没到期，而赞助商精明地抓住了他们重组混双的热点。
"将就一下吧。"王楚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已经换上了那套深蓝色的运动上衣，衬得他的肩膀更加宽阔，"合同里有配合宣传的条款。"
孙颖莎拿起那件浅蓝色的女款上衣，叹了口气："我换个衣服，你们先出去。"
十分钟后，她别扭地走出更衣室。这套衣服不仅和王楚钦的是情侣款，腰侧还做了镂空设计，露出一小截肌肤。王楚钦的目光在她腰间停留了一秒，迅速移开，耳尖却悄悄红了。
"哇！太配了！"品牌经理拍着手走过来，"待会儿有个简单的走秀环节，你们只需要手牵手走到T台尽头，摆几个pose就行。"
"手牵手？"孙颖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合同条款。"王楚钦低声提醒，表情无奈却坚定，"职业一点。"
孙颖莎咬了咬下唇，伸出手。王楚钦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轻轻包裹住她的手指。熟悉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他们上一次牵手还是在两年前的颁奖典礼上。
音乐响起，他们走上T台。闪光灯瞬间如暴雨般袭来，孙颖莎条件反射地挂上专业微笑，却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王楚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是个无声的安慰。
走到T台尽头，按照流程，他们需要摆出三个姿势：背靠背、面对面击掌，以及——孙颖莎看到流程表上最后一个动作时差点窒息——王楚钦从背后环抱她，两人一起做出挥拍动作。
"别担心，"王楚钦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的耳廓，"就当是混双比赛中的战术动作。"
孙颖莎僵硬地点点头。前两个姿势还算顺利，到第三个动作时，王楚钦站到她身后，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握住她持拍的手。他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样快。
"呼吸。"王楚钦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孙颖莎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气。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注意力完成动作。王楚钦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是熟悉的配方，却比记忆中的更加成熟稳重。
"完美！"摄影师欢呼道，"再来几张近景！"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按照要求摆出各种亲密姿势：共喝一瓶水、王楚钦为孙颖莎系鞋带、甚至有一张是孙颖莎假装为王楚钦擦汗。每一个动作都让孙颖莎的皮肤温度升高一度，等到拍摄结束，她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辛苦了。"品牌经理递给他们每人一份礼物，"希望下次还能合作！"
回到后台，孙颖莎几乎是冲进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当她出来时，王楚钦正在接受一家体育媒体的采访。
"...和王楚钦选手再次搭档感觉如何？"记者问道。
"我们一直在努力恢复默契，"孙颖莎专业地回答，"目前进展顺利。"
"有粉丝很好奇你们私下的关系，"记者话锋一转，"能透露一下吗？"
孙颖莎握紧了矿泉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我们是很好的搭档，"王楚钦平静地接过问题，"在国家队的每一天都在为共同的目标努力。"
标准的官方回答。孙颖莎努力保持微笑，却感觉嘴角有些僵硬。两年前，他也是这样在媒体面前划清界限，然后第二天就提出了分手。
"孙颖莎选手呢？"记者不依不饶，"你怎么看待你们的关系？"
"就像他说的，"孙颖莎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我们是...很好的搭档。"
采访结束后，王楚钦似乎想说什么，但孙颖莎已经转身走向休息区。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陈梦发来的消息：
【你俩上热搜了！#莎头情侣装#】
配图是他们在T台上的"环抱"照片，评论区已经炸开锅：
【这眼神拉丝！绝对复合了！】
【商业活动而已，别过度解读】
【王楚钦的手放在哪呢！注意影响啊】
【不管真假，颜值是真的配】
孙颖莎锁上屏幕，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起早上放在王楚钦柜子里的药品和康复计划，想起他握着她手时的温度，想起他说"我们是很好的搭档"时平静的语气。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要回基地吗？"王楚钦走过来，已经换回了队服，"赞助商安排了车。"
孙颖莎点点头，跟着他走向地下车库。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孙颖莎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街景。
"谢谢。"王楚钦突然开口。
孙颖莎转过头："嗯？"
"早上的药膏，"他轻声说，"很管用。"
原来他知道是她。孙颖莎的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你的肩伤...严重吗？"
"老毛病了，"王楚钦笑了笑，"不影响比赛。"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孙颖莎忍不住反驳，"结果决赛..."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楚钦的表情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肩。
"这次不一样，"良久，他低声说，"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孙颖莎想说她从来没有对他失望过，想说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知道奥运积分赛下周就开始了吧？"
"嗯。"王楚钦看向窗外，"我会准备好的。"
车驶入训练基地，两人一前一后下车，默契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又很快分开。
就像他们的关系，看似平行，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交汇。
———
那天晚上，孙颖莎辗转难眠。凌晨两点，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训练馆的休息区，想找点牛奶助眠。
推开休息室的门，她惊讶地发现王楚钦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见到她，他也明显愣住了。
"睡不着？"他合上文件，孙颖莎瞥见那是医疗报告。
"嗯。"她点点头，从冰箱里拿出牛奶，"你呢？"
"研究对手资料。"王楚钦收起文件，给她让出位置，"坐吗？"
孙颖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沙发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显得疏远，又不会太过亲密。
"今天的活动..."王楚钦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是那种形式。"
"合同要求，没办法。"孙颖莎小口啜饮着牛奶，试图忽略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尴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确实不是第一次。两年前他们还是情侣时，没少一起出席商业活动。那时候，牵手上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甚至会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偷偷交换一个吻。
沉默再次降临。孙颖莎盯着牛奶杯里自己的倒影，突然问道："如果...如果混双没有进入奥运，你还会同意重组吗？"
王楚钦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他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会。"
"为什么？"
"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深邃而温柔，"我欠你一块金牌。"
孙颖莎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指的是两年前那场因他肩伤而输掉的决赛。
"你不欠我任何东西。"她放下杯子，声音有些发抖，"从来都不。"
王楚钦想说什么，但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值班教练探头进来："这么晚还不睡？明天六点训练！"
两人迅速分开，像被抓住做坏事的学生。教练摇摇头走了，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我该回去了。"孙颖莎站起身，"你...也早点休息。"
王楚钦点点头，却没有动。当孙颖莎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叫住她："莎莎。"
"嗯？"
"晚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孙颖莎的眼眶莫名发热。以前每次分开——无论是训练结束还是比赛前夕——他都会这样对她说。不是"再见"，不是"明天见"，而是"晚安"，仿佛这是一个必须履行的仪式。
"晚安，头哥。"她轻声回应，用上了许久未说的昵称。
关上门，孙颖莎靠在走廊的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再次信任他，是否能够承受可能再次到来的失望。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当他说"我欠你一块金牌"时，她想的从来都不是奖牌，而是那个在赛后会紧紧拥抱她，在镜头前骄傲地说"这是我的搭档"的少年。
那个她从未真正放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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