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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在台面上划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孙颖莎挥拍稍慢，球擦着拍边飞向后方墙壁。
"该死！"她咬牙捡起球，这是今晚第七次失误同一个动作。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训练馆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她的影子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孤独地舞动。
世界杯前的最后一次队内测试赛，她的反手技术暴露出明显漏洞。教练组给出的调整方案需要重新建立肌肉记忆，而距离世界杯只剩十天了。
孙颖莎再次抛球，挥拍——球依然偏离预期路线。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滴在蓝色台面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她抓起毛巾擦了擦脸，右手腕传来一阵刺痛，是旧伤在抗议过度使用。
"手腕内旋再早0.3秒试试。"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孙颖莎惊得差点扔掉球拍。转身看去，王楚钦靠在门框上，穿着黑色训练服，手里拿着两瓶运动饮料。
"你怎么在这？"孙颖莎的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有些沙哑。
王楚钦走进来，递给她一瓶饮料："路过看到灯还亮着。"他拧开自己那瓶喝了一口，"练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孙颖莎接过饮料，冰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渴，"反正睡不着。"
王楚钦走到球台对面，捡起地上的几个球："反手拧拉？"
"嗯，总感觉动作不流畅。"孙颖莎揉了揉右肩，"新调整的角度还是不适应。"
王楚钦沉思片刻，突然放下球拍，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他快速滑动屏幕，调出一段视频："你看伊藤美诚的最新比赛，她对付这种球的方式..."
孙颖莎凑过去，肩膀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臂。王楚钦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钻入鼻腔，是清爽的雪松味，比两年前用的那款更加沉稳。屏幕上的比赛录像正在慢放关键球，王楚钦的手指在某个画面上暂停，放大。
"她在这里有个微小的停顿，"他的指尖轻点屏幕，"等球降到这个高度才出手，增加了上旋。"
孙颖莎认真观察着，突然明白了自己问题所在："我太急着出手了。"
"对。"王楚钦的嘴角微微上扬，"要试试吗？"
他站到球台对面，开始给她喂球。不同于教练的标准化发球，王楚钦刻意模仿了伊藤美诚的发球特点——那种略带诡异的旋转和飘忽的落点。孙颖莎第一次接球仍然失误，但第二次就有了感觉，第三次成功打出了理想的弧线。
"就是这样！"王楚钦的眼睛亮了起来，"再来一组。"
他们就这样练习了一个小时，孙颖莎的失误率明显下降。当她成功连续打出五个完美回球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太棒了！"
王楚钦看着她，眼神柔和："你一直是最棒的。"
这句简单的赞美让孙颖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整理球拍胶皮，掩饰突然发热的脸颊："你怎么对伊藤的球路这么了解？"
"研究过。"王楚钦轻描淡写地说，但孙颖莎知道他一定花了大量时间分析，"世界杯我们很可能遇到她和张本的组合。"
我们。这个词在空气中轻轻震动，带着一种奇妙的归属感。
"谢谢。"孙颖莎真诚地说，"帮大忙了。"
王楚钦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袋："给。"
孙颖莎打开一看，是几颗橙子味硬糖——她最喜欢的牌子，已经停产很久了。
"这...你从哪里找到的？"她惊讶地问。
"网上有个怀旧零食店。"王楚钦假装专注地收拾球，"记得你说过这个糖能让你放松。"
孙颖莎捏着糖纸，喉咙突然发紧。那是2019年香港公开赛前夜，她紧张得睡不着，王楚钦跑遍半个香港找到这种糖，说"吃了糖做个甜梦"。第二天他们赢了比赛，她开玩笑说这是她的幸运符。
"你还记得..."她轻声说，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甜中带酸的橙子味瞬间在舌尖绽放，熟悉得让人鼻酸。
王楚钦看着她，目光深沉："我记得关于你的所有事。"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孙颖莎感到呼吸困难。这句话太过亲密，打破了他们这段时间小心翼翼维持的界限。她慌乱地寻找话题："那个...明天战术会议几点来着？"
"上午九点。"王楚钦善解人意地顺着她转移话题，"不过李指说你可以晚点去，知道你最近睡得不好。"
孙颖莎点点头，突然打了个哈欠。持续的高强度训练终于开始消耗她的体力。
"回去吧。"王楚钦柔声说，"明天再继续。"
收拾器材时，孙颖莎注意到王楚钦的动作有些僵硬，尤其是抬起右臂时眉头会轻微皱起。他的肩伤显然没有完全康复。
"你的肩膀..."她忍不住问，"还疼吗？"
王楚钦迅速摇头："老毛病了，不碍事。"
孙颖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记得贴膏药。"
走出训练馆，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北京的夜空难得清澈，几颗星星隐约可见。两人并肩走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谁都不愿打破这舒适的沉默。
"其实..."在宿舍楼下，孙颖莎突然开口，"我一直想问你..."
王楚钦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问什么？"
两年前为什么分手？为什么连尝试解决问题都不愿意就直接放弃？为什么这两年里明明关心我却要假装陌生人？
问题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孙颖莎攥紧了手中的糖袋，塑料发出轻微的响声。
"没什么。"她最终说，"晚安。"
王楚钦似乎看穿了她的犹豫，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莎莎，如果你有任何问题..."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孙颖莎的教练打来的。她歉意地看了王楚钦一眼，接起电话。
"莎莎！刚收到通知，世界杯赛程提前了一天！"李隼教练的声音里带着急切，"我们得调整训练计划，明天早上七点开会，通知一下王楚钦。"
挂断电话，孙颖莎苦笑着看向王楚钦："看来没得睡了。"
"听到了。"王楚钦点点头，"你先休息吧，我去准备些资料。"
孙颖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一起？我可以帮你整理。"
王楚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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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战术分析，桌上摊着几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凌晨三点，孙颖莎揉着酸痛的颈椎，看向对面仍在专注研究比赛录像的王楚钦。他的侧脸在屏幕蓝光下显得格外立体，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给他增添了几分疲惫的性感。
"这个发现很重要。"王楚钦突然指着屏幕说，"张本智和的发球有个小习惯——当他准备发短球时，抛球的高度会比平常低5厘米左右。"
孙颖莎凑过去看，果然发现了这个细微差别："这能帮我们预判发球路线！"
"我整理一下，明天...哦不，今天早上给教练组看。"王楚钦快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字迹因为疲惫而有些潦草。
孙颖莎看着他专注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柔软的疼痛。无论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有一点从未改变——王楚钦永远是那个为了胜利不惜一切的人，永远愿意为团队付出额外的努力。
"头哥。"她轻声唤道，用上了许久未说的昵称。
王楚钦抬起头，惊讶地挑了挑眉："嗯？"
"当年..."孙颖莎鼓起勇气，"你为什么..."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马龙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哟，你们也收到通知了？"他看了看满桌的资料，"够拼的啊。"
王楚钦和孙颖莎下意识地拉开距离，刚才那种亲密的氛围瞬间消散。
"刚发现张本的一个小习惯。"王楚钦专业地汇报道，仿佛刚才的温情一刻从未存在。
孙颖莎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心跳仍然因为那个未完成的问题而紊乱。她偷偷看向王楚钦的侧脸，发现他的耳根仍然泛着淡淡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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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形成了某种默契——白天按教练计划训练，晚上王楚钦会留下来陪孙颖莎加练。有时候是技术调整，有时候只是静静地陪她练发球。他总能找到她最需要改进的地方，也总能在她即将过度疲劳时适时喊停。
"今晚到此为止。"第七天的加练结束后，王楚钦收起球拍，"明天就要飞新加坡了，你需要休息。"
孙颖莎擦了擦汗，没有反对。这一周的高强度训练已经初见成效，她的反手技术明显提升，队内测试赛的成绩也让教练组满意。
"这个给你。"王楚钦递给她一个U盘，"我整理的主要对手分析，飞机上可以看。"
孙颖莎接过U盘，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一丝微小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谢谢，这周...多亏有你。"
王楚钦摇摇头，眼神温柔："你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他顿了顿，"早点休息，明天见。"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孙颖莎将U盘紧紧握在手心。那里面的资料一定花费了他无数个深夜，就像他陪她加练的每一个晚上，就像他记得她喜欢的糖果牌子，就像他看穿她每一个细微的情绪变化。
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比任何华丽的告白都更有力量，一点点瓦解着她筑起的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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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上，孙颖莎打开王楚钦给的U盘。里面不仅有详尽的技术分析，还有一个名为"放松"的文件夹。点开后，她发现全是她喜欢的音乐和电影——有些连她自己都忘了曾经提过。
最后是一个简短的视频文件，标题是《给莎莎》。点击播放，王楚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空无一人的训练馆。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练完了所有枯燥的资料。"他对着镜头笑了笑，有些腼腆，"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比赛结果如何，你都已经做到了最好。两年前我说过'你值得更好的搭档'，现在我想说——我会努力成为那个搭档。"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孙颖莎慌忙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她将视频又看了一遍，然后是第三遍，每一次心跳都比前一次更加剧烈。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她手中的平板上。孙颖莎轻轻触碰屏幕上王楚钦的脸，那个未问出口的问题再次浮现在心头：
当年，为什么选择离开？
而这一次，她决定在世界杯结束后，一定要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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