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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体育中心的灯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乒乓球台照得如同一个微型舞台。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各国旗帜在空气中挥舞，形成一片彩色的海洋。
孙颖莎站在混双决赛场边，调整着拍胶。耳边观众的呐喊、相机的快门声、主持人的介绍全部融为一片模糊的背景音。她的目光落在对面正在喝水的王楚钦身上——他今天穿着深蓝色队服，肩膀处贴着显眼的肌效贴，下颌线因为紧咬牙关而显得格外锋利。
"紧张吗？"王楚钦突然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孙颖莎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有你在，不紧张。"
这句话脱口而出，自然得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但这是事实——只要和王楚钦并肩站在球台前，她就有无限的勇气。
王楚钦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伸出手："老规矩？"
孙颖莎毫不犹豫地与他击掌，熟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至心脏："一起赢。"
裁判示意比赛即将开始，两人走向球台。他们的对手是日本队的张本智和与早田希娜——世界排名第一的混双组合，技术全面且配合默契。
"王楚钦、孙颖莎对阵张本智和、早田希娜，五局三胜制，比赛开始！"
第一局开始，双方都打得谨慎，比分交替上升。孙颖莎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身体像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出击。当比分来到8-8平时，王楚钦发了一个极转的下旋球，早田希娜回球稍高，孙颖莎抓住机会一记暴扣得分。
"好球！"王楚钦与她碰了碰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9-8，10-8，最终11-9，中国队拿下第一局。
第二局日本队调整战术，张本智和频繁攻击王楚钦的反手位，利用他肩伤的不便取得领先。比分很快来到5-9，中国队落后。
"换位。"王楚钦在暂停时低声说，"我来接张本的球。"
孙颖莎皱眉："可是你的肩膀..."
"相信我。"他的眼神坚定如铁。
重新上场后，战术调整立竿见影。王楚钦虽然肩伤在身，但正手威力丝毫未减，连续几个大角度进攻打得张本措手不及。比分追至9-9平，场上气氛白热化。
关键一分，早田希娜发了一个极快的长球直奔孙颖莎的反手。她勉强回球，张本立即一记猛攻打向王楚钦的正手大角——
王楚钦飞身救球，整个人几乎横在空中，球拍堪堪触到球，回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擦网球。张本仓促上前，回球出界！
"10-9！中国队局点！"
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王楚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对孙颖莎露出一个"看吧我就说"的笑容。
最终他们以12-10逆转拿下第二局，大比分2-0领先。
"保持专注，"局间休息时，王楚钦凑到孙颖莎耳边说，"他们第三局会拼命。"
果然，第三局日本队展开了疯狂反扑。张本智和的进攻更加凶猛，早田希娜的防守也滴水不漏。中国队虽然奋力抵抗，还是以8-11丢掉一局。
"没关系，调整一下。"李隼教练在场边指导，"楚钦，你的肩膀怎么样？"
王楚钦摇摇头表示无碍，但孙颖莎注意到他右手握拍时指节已经发白——这是他在强忍疼痛的信号。
第四局开始前，王楚钦突然拉住孙颖莎的手腕："莎莎，无论结果如何..."
"我们会赢。"孙颖莎打断他，直视着他的眼睛，"一起。"
王楚钦怔了一下，随即重重点头："一起。"
第四局堪称惨烈。双方比分紧咬，每一分都要经过多次攻防转换。孙颖莎的右腕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但她咬紧牙关，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每一个球上。6-6，7-7，8-8...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
关键一分，孙颖莎发球后迅速侧身，王楚钦一记漂亮的弧圈球迫使早田希娜回球质量不高。孙颖莎抓住机会准备扣杀，却见张本智和预判了她的动作，提前移动到落点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孙颖莎临时变线，球直奔张本的反手大角。张本勉强救球，回了一个又高又慢的中路球——
"我的！"王楚钦大喊。
孙颖莎本能地让开位置，准备由王楚钦完成最后一击。然而就在王楚钦挥拍的瞬间，张本突然从侧面冲过来试图救球，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朝孙颖莎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孙颖莎只看到一道蓝色身影闪电般挡在自己面前——王楚钦在完成扣杀后立即转身，用身体护住她，同时承受了张本的全部撞击力。三人一起摔倒在地，王楚钦的右肩重重撞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从王楚钦喉咙里挤出。
孙颖莎被他护在身下，毫发无伤，却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脖子上——是王楚钦的血，他的嘴角不知何时裂开了。
"头哥！"孙颖莎惊慌失措地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裁判和医护人员隔开。
场边一片混乱。张本智和很快爬起来，连连道歉。王楚钦在医护人员搀扶下勉强站起，脸色惨白如纸，右臂不自然地垂着。
"比赛暂停！中国队请求医疗时间！"
队医迅速上前检查，孙颖莎听见他们低声交谈："...肌肉撕裂...必须终止比赛..."
"不。"王楚钦咬牙道，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我能打完。"
"可是你的伤..."
"喷点止痛的，固定一下就行。"王楚钦的目光越过队医，直视孙颖莎，"我们可以的，对吧？"
孙颖莎的眼眶瞬间发热。她想说"别打了"，想说"健康更重要"，但王楚钦眼中的坚定让她明白——对运动员而言，有些时刻比伤痛更重要。
"...对。"她最终说，声音微微发颤，"我们可以。"
简单的包扎后，比赛继续。王楚钦的右肩被厚厚的绷带固定，每一次挥拍都能看到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但奇怪的是，他的球却打得更加凶狠精准，仿佛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潜能。
9-8，中国队领先。关键发球轮，孙颖莎深吸一口气，发了一个极短的侧旋球。早田希娜回球稍高，王楚钦一记势大力沉的扣杀得分！
"10-8！中国队赛点！"
全场观众起立鼓掌，声浪几乎掀翻屋顶。孙颖莎看向王楚钦，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因为疼痛而失去血色，但眼神依然明亮如星。
最后一个球，孙颖莎发球后迅速侧身，王楚钦用尽全身力气拉出一记超级弧圈，球带着强烈的旋转飞向对方台面。早田希娜勉强挡回，孙颖莎看准机会，一记干净利落的反手直线——
球重重砸在台面上，弹向远方。
"11-8！中国队获胜！"
欢呼声如海啸般爆发。孙颖莎转身，看到王楚钦站在原地，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笑，然后整个人像被抽走骨头一样向前倒去。
"头哥！"她冲上前，在他倒地前接住了他。王楚钦的身体滚烫，右肩处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们...赢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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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上，孙颖莎一个人站在冠军领奖台上，身旁本该是王楚钦的位置空着——他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当国歌响起，金牌挂在脖子上时，她第一次感到胜利的滋味如此复杂。喜悦、担忧、骄傲、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王楚钦选手初步诊断为肩部肌肉撕裂和轻微脑震荡，"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李隼教练向媒体通报，"目前情况稳定，但需要进一步检查。"
"孙颖莎选手，"一位记者提问，"当王楚钦受伤后坚持比赛时，你在想什么？"
孙颖莎看着镜头，眼前浮现出王楚钦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瞬间——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保护她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我在想..."她声音哽咽，"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最好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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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中央医院的走廊安静得出奇。孙颖莎捧着刚买的水果和粥，轻手轻脚地走向王楚钦的病房。已经是赛后第二天，医生不允许她昨晚留下陪护，她只好一大早赶来。
正要敲门，里面传来王楚钦的声音，似乎正在通电话。
"妈，我没事...真的..."他的声音虚弱但坚持，"医生说休息一个月就能恢复...不会影响奥运积分赛..."
孙颖莎的手悬在半空，犹豫是否该打断这通私人电话。
"我知道您担心...但这次我不会放弃..."王楚钦的声音低了下去，"两年前听您的和她分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孙颖莎的呼吸停滞了。分手...是他妈妈的意思？
"当时您说我会拖累她的职业生涯...现在医生也说再受伤可能结束我的运动生命...但我爱她，妈...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她打完奥运..."
孙颖莎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她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上，手中的粥差点掉落。两年来所有的不解和委屈突然有了答案——王楚钦不是因为不爱她而分手，恰恰相反...
病房门突然打开，一位中年女性走出来，看到孙颖莎时明显愣了一下。她有着和王楚钦相似的眼睛和下颌线条，衣着得体，表情复杂。
"孙颖莎选手？"王女士的声音有些僵硬，"我儿子...他睡着了。"
孙颖莎胡乱擦了擦眼睛，强迫自己站直："阿姨好...我，我来送点吃的..."
王女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终软化下来："他很想你...昨晚疼得厉害时，一直喊你的名字。"
孙颖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将粥递过去："那...这个给您，我先..."
"进去吧。"王女士突然侧身让出路，"他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人肯定是你。"
孙颖莎惊讶地抬头，对上王女士复杂的眼神——那里有不甘，有担忧，但更多的是认命的妥协。
"谢谢阿姨。"她轻声说，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
王楚钦躺在病床上，右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仍然苍白，但呼吸平稳。孙颖莎轻手轻脚地放下水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孙颖莎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王楚钦在睡梦中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开来，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孙颖莎想起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再受伤可能结束我的运动生命"。原来这才是真相，这才是两年前他突然分手的原因。不是不爱了，而是太爱了，爱到宁愿自己退出也不愿成为她的负担。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王楚钦的手背上。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就要醒来。
孙颖莎迅速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那个迟来两年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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