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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大阪体育馆的灯光刺得孙颖莎眼睛发疼。记分牌上冰冷的数字宣告着又一场失败——1-3，他们在奥运积分赛首站止步八强。
"王楚钦、孙颖莎选手，"赛后采访区的记者举着话筒，"这是你们重组后首次在国际赛事中失利，主要原因是什么？"
孙颖莎握紧了手中的毛巾，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她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王楚钦，他的右肩处还贴着显眼的肌效贴，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我的状态不够好。"王楚钦平静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特别是第三局那几个关键球..."
"是伤势影响了吗？"记者追问。
"不，纯粹是技术问题。"王楚钦斩钉截铁地回答，仿佛早已排练过无数遍，"我们会总结教训，下一站改进。"
孙颖莎咬了咬下唇。她知道王楚钦在说谎——他的肩伤远未痊愈，每次大力扣杀都能看到他瞬间扭曲的表情。但她不能说破，不能在媒体面前拆穿他的谎言，就像他两年前保护她那样。
"孙颖莎选手，"另一位记者转向她，"有评论认为你的打法过于激进，导致王楚钦选手不得不频繁救球加重负担，你怎么看？"
问题像一把尖刀直插心脏。孙颖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过去两周社交媒体上的恶评潮水般涌回脑海——"孙颖莎拖累王楚钦"、"没有她头哥早拿冠军了"、"混双还是换人吧"...
"这个问题不公平。"王楚钦突然插话，声音冷得像冰，"输赢是团队的事，没有谁拖累谁。莎莎的打法是我们共同决定的战术选择。"
记者似乎被他的气势震住，匆忙换了话题。孙颖莎感激地看了王楚钦一眼，但他已经转身走向更衣室，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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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室里，孙颖莎机械地收拾着球包。门被轻轻推开，李隼教练走了进来。
"别太往心里去，"他拍了拍孙颖莎的肩膀，"第一站而已，积分赛还有五站呢。"
孙颖莎点点头，却说不出"没关系"这样的谎话。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奥运积分赛每一站都至关重要，而他们首战就遭遇滑铁卢。
"楚钦的伤..."李隼压低声音，"比表现出来的严重，对吧？"
孙颖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球拍边缘："他不想让人知道。"
"这孩子..."李隼摇摇头，"从来不知道爱惜自己。下站韩国公开赛前，我们会强制他做全面检查。"
孙颖莎想说些什么，但更衣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王楚钦走了进来。看到李隼，他明显愣了一下："李指。"
"正好，"李隼严肃地说，"队医明天要给你做详细检查，不许拒绝。"
王楚钦的嘴角绷紧了："没必要，我只需要调整一下..."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李隼打断他，"莎莎也累了，你们都需要休息。"
李隼离开后，更衣室陷入一片寂静。孙颖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亮得像是要冲出胸腔。王楚钦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因为右肩的不便而显得有些笨拙。
"我来帮你。"孙颖莎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运动鞋。
"不用。"王楚钦的声音有些生硬，"我自己能行。"
孙颖莎的手停在半空，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自从医院那次未完成的谈话后，他们之间就横亘着一道无形的墙，看似透明却坚硬无比。
"那些记者的话，"王楚钦突然说，仍然背对着她，"别往心里去。"
"我没那么脆弱。"孙颖莎勉强笑了笑，"倒是你...肩膀真的很疼吧？"
王楚钦终于转过身，眼神复杂："莎莎，如果..."他顿了顿，"如果下一站我还是恢复不好，教练组可能会考虑临时换人。"
"什么？"孙颖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谁说的？"
"没人说，但我了解规则。"王楚钦平静得可怕，"奥运积分赛关系到国家队整体布局，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决策。"
个人感情。四个字像锤子砸在孙颖莎心上。所以他们之间的一切，对国家队而言只是需要调整的"战术问题"？就像两年前那样，说拆就拆，说换就换？
"我不会同意的。"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们是搭档，要赢一起赢，要输一起输。"
王楚钦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暗淡下去："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那就让我试试看。"孙颖莎抓起球包，大步走向门口，"好好养伤，韩国站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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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仁川，奥运积分赛第二站。
孙颖莎站在酒店窗前，望着外面阴沉的天空。过去两周，王楚钦接受了全面检查和强化治疗，但肩伤恢复速度远不如预期。队医私下告诉她，这种程度的肌肉撕裂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而王楚钦只休息了不到三周就重返赛场。
手机震动起来，是微博推送。她点开一看，心脏瞬间沉到谷底——#王楚钦孙颖莎或将被拆对#的话题赫然挂在热搜榜上。配图是刘国梁与林高远、王曼昱交谈的照片，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早该换了！孙颖莎根本配不上王楚钦】
【别乱说，莎头组合yyds！】
【听说王楚钦伤得很重，孙颖莎还逼他上场？】
【内部消息：下一站就换林高远上混双】
孙颖莎锁上屏幕，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她当然知道这些谣言毫无根据，但看到"逼他上场"几个字时，还是感到一阵刺痛。明明是他自己固执地提前归队，明明是她劝他多休息...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开门一看，是陈梦。
"看新闻了吗？"陈梦直接了当地问，"别理那些喷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孙颖莎勉强笑了笑："习惯了。"
"刘指找你们俩开会，"陈梦递给她一张房卡，"1902会议室，现在。"
孙颖莎的心跳加速："关于...？"
"不清楚。"陈梦耸耸肩，"但林高远和王曼昱刚进去。"
拆对。这个词像闪电般劈进孙颖莎的大脑。她抓起外套冲出门，甚至忘了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了上去。
1902会议室的门关着，但能听到里面激烈的讨论声。孙颖莎正要敲门，突然听到刘国梁提高的声音："楚钦，你必须面对现实！你的伤..."
"再给我一站的机会。"王楚钦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就一站。如果韩国站再输，我自愿退出混双。"
孙颖莎的手悬在半空，心脏几乎停跳。退出？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刘国梁的声音缓和下来，"孙颖莎的奥运前景也在里面。"
"我知道。"王楚钦的声音更低了，"所以才说再试一站...我和她...值得一个真正的机会。"
孙颖莎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门开了，刘国梁严肃的脸出现在面前："莎莎，进来吧。"
会议室里坐着教练组全体成员，还有林高远和王曼昱。王楚钦站在窗边，看到孙颖莎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们正在讨论韩国站的阵容安排。"刘国梁直切主题，"考虑到楚钦的伤情..."
"我们能赢。"孙颖莎打断他，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坚定，"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刘国梁挑眉："你知道风险吗？如果再输，奥运积分..."
"不会输。"孙颖莎看向王楚钦，发现他正惊讶地望着自己，"我们准备好了。"
会议室陷入沉默。林高远和王曼昱交换了一个眼神，李隼教练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楚钦，"刘国梁最终开口，"你怎么看？"
王楚钦站直身体，尽管这个动作显然让他疼痛："我请求继续搭档莎莎参加韩国站。"
刘国梁环视一周，最终点点头："好，韩国站不变。但记住——没有第三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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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公开赛首轮，他们3-1战胜瑞典组合，勉强晋级。第二轮对阵中国台北队，他们苦战五局才险胜。到了四分之一决赛，面对法国勒贝松兄弟组合，王楚钦的肩伤明显影响了他的发挥，尽管孙颖莎拼尽全力，还是以2-3惜败。
又一次止步八强。奥运积分榜上，他们已经跌出前十。
赛后混采区，记者的问题比上次更加尖锐："连续两站提前出局，是否考虑过拆对换人？"
王楚钦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是教练组决定的事。"
"孙颖莎选手，"一位韩国记者用生硬的中文问，"有专家分析你的打法过于依赖王楚钦的补位，这是否是连败的主要原因？"
孙颖莎感到一阵眩晕，眼前闪过这两周看到的无数恶评——"拖油瓶"、"配不上"、"赶紧换人"...她的手指紧紧攥住毛巾，指节发白。
"我说过，"王楚钦突然提高音量，"输赢是团队的事！"
"但数据显示..."记者还想继续。
"数据个屁！"王楚钦猛地拍了下桌子，全场瞬间安静，"你们懂什么？她每天训练到凌晨，研究对手到眼睛充血，你们有什么资格..."
"头哥！"孙颖莎拉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别说了。"
王楚钦深吸一口气，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记者们一片哗然，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孙颖莎站在原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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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孙颖莎直接去了健身房。她需要发泄，需要让身体累到无法思考。两小时的负重训练后，她又去了游泳池，来回游了不知多少圈，直到肌肉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凌晨一点，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却发现王楚钦站在她门口，脸色苍白。
"谈谈。"他简短地说。
孙颖莎刷卡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窗外的仁川夜景璀璨如星海，但屋内的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你今天不该那样对记者发火。"孙颖莎打破沉默。
"我不在乎。"王楚钦站在窗边，背影僵硬，"他们没资格那样说你。"
"但他们说得对。"孙颖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拖累了你。"
王楚钦猛地转身："什么？"
"如果不是我坚持不拆对，你本可以好好养伤..."孙颖莎的喉咙发紧，"现在你的伤更重了，我们的积分..."
"停下！"王楚钦几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孙颖莎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那是谁的错？你的？所以你宁愿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就像两年前那样？"
王楚钦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后退两步："什么两年前..."
"我听到了！"孙颖莎终于爆发，"在医院，你和你妈妈的对话！关于你打封闭上场，关于她逼你分手，关于你宁愿我恨你也要保护我！"
王楚钦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微微发抖："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多了。"孙颖莎的眼泪终于决堤，"足够知道你这几年一直在撒谎，足够知道你从来不是那个冷酷无情抛弃我的人，足够知道..."她的声音哽咽了，"足够知道我有多蠢，居然相信你会真的放弃我们。"
王楚钦站在原地，仿佛被钉住了。窗外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孙颖莎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无数情绪——震惊、痛苦、释然...最后归于一种深沉的悲伤。
"你不明白..."他轻声说，"如果你因为我错过奥运，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那如果我因为失去你而错过呢？"孙颖莎反问，"如果最好的搭档、最懂我的人不在了，我拿什么去赢？"
王楚钦沉默了，他的目光落在孙颖莎手腕上——那里戴着那条褪色的红绳，和他们分手前一模一样。
"我们该怎么办？"最终，他低声问，声音里满是疲惫，"再输一场，教练组就会强制拆对。"
孙颖莎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先解决最紧急的问题——你的肩膀。"
"医生说至少需要..."
"我认识一位德国运动医学专家，"孙颖莎打断他，"他专治肩部运动损伤。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最早的航班去慕尼黑。"
王楚钦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安排的？"
"日本站输掉那天。"孙颖莎平静地说，"我一直在等...等你愿意承认自己需要帮助。"
王楚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无奈的微笑："你早就计划好了。"
"就像你早就计划好两年前的分手一样。"孙颖莎轻声说，"但这次，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窗外，仁川的夜色渐渐淡去，东方泛起一丝微光。王楚钦看着那抹亮色，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孙颖莎的手指：
"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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