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的山门在城中心的云雾山上,石阶从山脚一直铺到云端,望不见尽头。秦萧走到山脚下时,被两个持剑的弟子拦住了。
“干什么的?”左边的弟子皱着眉,眼神像扫灰尘似的落在他身上。
“我……我想拜入宗门。”秦萧攥紧了拳头,声音有些发紧。
“拜入宗门?”右边的弟子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有灵根吗?有推荐信吗?什么都没有就想上山?去去去,别在这碍眼。”
“我有灵根!”秦萧急忙说,“我在测灵铺试过,石头亮了!”
“亮了?亮到什么程度?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哪种灵根?”那弟子追问,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我看你是想修仙想疯了吧?凡根一个也敢来碰瓷?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他手里的剑“嗡”地一声出鞘半寸,寒光晃得秦萧眼睛发疼。
秦萧咬了咬牙,知道争辩无用。他看着那陡峭的石阶,又看了看弟子腰间精致的木牌,默默后退了几步。
他没走,只是在山脚下的树林里找了个隐蔽的树洞,暂时住了下来。
身上的钱只剩下十文,那是测灵剩下的。他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麦饼,省着吃,一天只啃半块。饿了就喝山涧里的水,渴了也是。没过三天,麦饼就吃完了,他彻底身无分文。
不能坐以待毙。秦萧想起爹教他的打猎本事,拿起王屠户给的那把短刀,钻进了云雾山外围的林子。
城里的林子和黑松岭不一样,猎物不多,还时常有修士路过。有次他刚设下陷阱捕到一只野兔,就被两个流云宗弟子撞见,对方看都没看他,直接用剑挑走了野兔,嘴里还嘟囔着“凡俗野味,也就配给杂役房添道菜”。
秦萧攥紧了短刀,指甲嵌进肉里,却终究没敢上前。他打不过,也不能打——这里是流云宗的地盘,得罪了他们,他就彻底没机会入门了。
野兔没了,他只能去城里找活干。
流云城的杂活不少。码头需要扛货的力夫,酒楼需要洗碗的杂役,还有些修士的府邸要招人打扫庭院。秦萧年轻,手脚又快,很快找到了一份在“聚仙楼”洗碗的活计,管吃住,一天给两文钱。
聚仙楼是流云城里最有名的酒楼,来的大多是修士或者有钱的商人。秦萧每天在后厨洗碗,一洗就是十几个时辰,双手泡得发白起皱,累得倒头就睡。但他愿意干——因为在这里,能听到最多关于修仙的事。
“听说了吗?内门的张师兄突破到炼气五层了,引气入体时天降霞光,掌门都亲自赐了法器呢!”
“炼气五层算什么?我听说执法堂的李师姐,年纪轻轻就到了炼气七层,能御剑飞行了!”
“唉,同人不同命啊,咱们这些杂役,能摸到点灵气边就谢天谢地了……”
后厨的杂役们聚在一起时,总爱聊这些。秦萧一边洗碗,一边竖着耳朵听,把那些陌生的词汇记在心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原来修仙的境界有这么多,而他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没达到。
有天傍晚,他洗完碗,偷偷溜到酒楼二楼的窗边,想看看外面的夜景。刚站稳,就听见一阵惊呼声。
“快看!是李师姐!”
“真的是御剑飞行!”
秦萧急忙抬头,只见一道白影从云层里飞掠而下,落在聚仙楼的屋顶上。那是个穿着白裙的女子,腰间挂着青色的木牌,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闪烁着淡淡的灵光。
她似乎在等人,站在屋顶边缘,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没过多久,又一道青影从远处飞来,落在她身边。两人说了几句话,随即一同御剑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夜空中。
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让楼下的人议论纷纷,眼神里满是敬畏和羡慕。
秦萧站在窗边,手心全是汗。
他想起半年前在青牛镇,灰袍修士那道淡青色的剑光;想起爹娘倒在妖狼兽爪下的绝望;想起自己在黑松岭引气时的艰难……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修仙者,能在云端行走,能让天地变色。
这才是他要走的路。
回到后厨的柴房,他掏出怀里的《引气诀》,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月光,一遍遍地看。灵气在丹田内依旧微弱,但他引导得越来越熟练,绕路时的疼痛也渐渐能忍受了。
白天干活,晚上修炼。这成了秦萧的日常。
他在聚仙楼干了一个月,攒下了六十文钱。这钱他一分没花,全藏在了树洞的夹层里——他听说,流云宗每年会给杂役房招一次人,虽然也要测灵根,但标准会低很多,他想攒够报名费。
这天,他正在后厨劈柴,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个穿着锦袍的修士怒气冲冲地闯进来,指着掌柜的鼻子骂:“你们这的灵米怎么回事?里面掺了凡米!是不是想害我走火入魔?”
掌柜的吓得脸色发白,连连作揖:“仙师息怒!是小的疏忽,这就给您换最好的灵米,再赔您三瓶清灵丹,您看……”
那修士冷哼一声,挥手道:“滚!再敢糊弄,拆了你这破楼!”
说完,他拂袖而去,路过柴房时,目光扫了秦萧一眼,像看一块石头,没有丝毫停留。
秦萧握着斧头的手紧了紧。他知道灵米,是蕴含灵气的稻米,修士吃了能辅助修炼,而凡米,对他们来说和草没区别。
原来,修士和凡人之间的鸿沟,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但他没退缩。他想起那晚御剑飞行的白影,想起《引气诀》上的字迹,想起爹娘的仇。
他把劈好的柴码整齐,擦了擦手上的汗,眼神比月光还要亮。
难又如何?被轻视又如何?他从黑松岭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从青牛镇的麻绳里逃出来,不是为了在柴房里劈一辈子柴的。
他要变强,要站上那云端,要让那些轻视他的人看看,他秦萧,哪怕是废脉,哪怕是凡根,也能走出自己的道。
夜里,秦萧照例在树洞里修炼。灵气缓缓流转,绕过错综复杂的经脉,一点点汇入丹田。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一个月前浓稠了些许。
他能感觉到,自己离“引气入体”越来越近了。
而流云宗的杂役房招募,据说就在下个月。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