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生站在卫生间门口。镜子上诡异的指印散发着寒气。门外的女声清晰。
“快走。它盯上你了。你是新来的祭品。”
声音很近。就在门外。
楚秋生没有动。手电光柱指向门板。
“你是谁?”他问。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显得有些空洞。
门外沉默了几秒。
“我是苏雨晴。”女声回答,语速很快,“住在307室。”
307?楚秋生皱眉。杜伟带他认门时,三楼只有301到306。307是哪里?
“没有307室。”他说。
“有。”门外的声音异常肯定,“就在走廊尽头。倒转的门牌后面。”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忽然变得很近,很近,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气:“它来了……在电梯井里醒着……”
楚秋生猛地回头。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镜子上那些多了一节指节的指印,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清晰刺眼。
他快步走出卫生间。来到房间。抵门的椅子纹丝不动。门外没有任何声音。苏雨晴似乎走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角窗帘。
天刚蒙蒙亮。希望城区笼罩在一片灰青色的雾气里。密密麻麻的窗户像无数空洞的眼睛。15号楼歪斜的轮廓清晰可见。七层。只有七层。
但昨晚某一刻,他透过窗户,分明看到过更高的楼层。模糊的窗户在雾气中排列。
他放下窗帘。转身时,目光扫过床头柜。
柜子上多了一杯东西。
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一个白色的瓷杯里。水面漂浮着一根灰白色的长发。
他刚才进门时,床头柜是空的。
楚秋生盯着那杯茶。热气袅袅上升。灰白的长发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一股劣质茶叶的味道弥漫开来。
他走近。端起茶杯。很烫。
水面上,细小的涟漪在旋转。雾气凝结的水珠滑落。水纹奇异地组成了两个清晰的阿拉伯数字:
15
楚秋生瞳孔微缩。他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柜面上,发出轻响。
他端起茶杯,走到卫生间门口。把茶水倒进了洗手池。
暗黄色的茶水顺着排水口流下去。杯底残留的液体里,粘着一片东西。
一片人类指甲。小拇指大小。边缘粗糙。像是被生生掰断的。指甲上,清晰地刻着一个浅浅的齿痕。
形状。大小。和他口袋里那把钥匙柄上莫名出现的牙印,一模一样。
楚秋生把指甲和杯子都留在洗手池里。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它们。
他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登山包拉链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工作可以不要。钱可以再想办法。
他背上包。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搬开抵门的塑料椅。
老旧的插销发出摩擦声。他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灯光依旧昏黄。空气中那股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还在。304室的门紧闭着。门缝下很干净。没有头发。也没有渗出任何东西。
他快步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寂的走廊回荡。他只想快点离开这栋楼。
经过电梯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老式的按钮面板。数字1到7。按钮蒙着厚厚的灰尘。指示灯全灭。电梯显然早已停用。
但就在他经过的瞬间。
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如同惊雷。
电梯按钮面板上,代表“1”楼的按钮,幽幽地亮起了红光。
楚秋生脚步顿住。盯着那点红光。
面板内部,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嘎吱……嘎吱……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钢丝绳摩擦导轨的声音。吱呀……吱呀……
声音来自上方。电梯井道里。
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降。
嘎吱……吱呀……
声音越来越近。正对着他所在的楼层。
楚秋生不再犹豫。转身冲向楼梯间。
楼梯间更暗。只有角落一盏绿色的安全出口灯散发着惨绿的光。台阶上积满灰尘。
他一步跨下两级台阶。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放大。
嘎吱……吱呀……
电梯运行的声音停止了。停在了三楼。
楚秋生已经下到二楼半的转角。他抬头向上看。
楼梯间的上方,一片昏暗。三楼的楼梯口,被绿色的灯光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方形门洞。
门洞里,无声无息地垂下几条东西。
灰白色。湿漉漉。像巨大的、剥了皮的树根。缓慢地蠕动。向下延伸。
它们垂在楼梯扶手上。粘稠的、泥浆般的液体顺着扶手流淌下来。滴落在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那液体是深灰色的。带着浓重的水泥和……腐败血肉混合的气味。
楚秋生停住脚步。手电光柱猛地向上扫去。
光柱刺破昏暗。照在那些垂下的东西上。
那不是树根。
是手臂。由半凝固的水泥构成的手臂。表面布满龟裂的纹路。暗红色的、浓稠的液体正从裂缝里不断渗出。沿着水泥手臂滴落。手指的部位模糊不清,更像几根搅在一起的粗粝水泥条。它们从三楼电梯门的上方缝隙里垂下来,像怪物的触须,无声地向下探索。
其中一条水泥手臂似乎感应到了光线,蠕动的方向微微改变,朝着楚秋生所在的转角探来。速度不快,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水泥摩擦墙壁的声音,沙…沙…
楚秋生转身。不再向上看。一步两级台阶向下冲去。
身后,水泥滴落的声音变得密集。
啪嗒…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