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爬回307室。
楚秋生的衣服上沾满污渍。手肘磨破了皮。渗出血丝。苏雨晴递给他一条湿毛巾。水是冷的。带着铁锈味。
"名单。"她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十五个名字。"
楚秋生接过纸。泛黄的纸张。边缘焦黑。像是从火中抢救出来的。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十五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日期。从1978年到去年。
"林国栋。陈秀云。周德贵。"苏雨晴指着前三个。"他们是最早的。"
楚秋生看到第七个名字时停住了。张建军。后面跟着的日期是五年前。
"电工。"苏雨晴说。"死在配电室。"
最后一个名字是陌生的。李双花。日期是去年冬天。
"楼梯。"苏雨晴说。"摔断了脖子。"
楚秋生折起名单。"为什么是十五个？"
苏雨晴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向房间另一头。掀开墙上一张剪报。露出后面的水泥墙。墙上刻着一行字：
"十五人成基。永世不得超生。"
字迹歪斜。像是用尖锐物匆忙刻下的。笔画里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奠基石上的咒文。"苏雨晴说。"建楼时刻的。为了镇住什么。"
楚秋生想起聘书上的日期。1978年。和名单上第一个死亡同年。
"你父亲在名单上吗？"
苏雨晴摇头。"不在。但他的工作证在奠基石下面找到的。"
她走回书桌。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枚生锈的工牌。上面的名字是：周德贵。职位：管道工。
"他在楼里失踪了。三天后。工牌出现在地下室。嵌在一块新浇的水泥里。"
楚秋生拿起工牌。金属冰冷。边缘锋利。背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数字"15"的变体。
"我需要看奠基石。"他说。
苏雨晴的眼神闪烁。"在地下室。但……"
"但什么？"
"那是王海生的地盘。"
楚秋生想起名单上的名字。王海生。第四个。日期是1983年。
"他怎么死的？"
"活埋。"苏雨晴说。"在地下室的锅炉里。举报黑作坊的后果。"
她走到房间角落。掀开一块地板。露出向下的竖井。比通风管更窄。黑漆漆的。一股热浪从下面涌上来。带着硫磺的味道。
"从这里可以到地下室。"她说。"但只有午夜后安全。王海生白天……活跃。"
楚秋生看向窗外。天色已暗。希望城区的灯光在雾气中晕开。像模糊的星团。
"现在几点？"
苏雨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怀表。表盖上有划痕。打开后。表盘是诡异的深红色。指针停在3:17。
"坏了？"楚秋生问。
苏雨晴摇头。"这是林国栋的表。被发现时在他口袋里。水泥灌进去后。表就停了。永远停在那一刻。"
她合上表盖。"但我知道时间。快七点了。楼要断电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307室的一盏小台灯还亮着。光线昏黄。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你决定了吗？"苏雨晴问。"下去。还是回你的302？"
楚秋生看向地板下的竖井。热浪一阵阵涌上来。带着隐约的呜咽声。像风。又像人的哭泣。
"我需要装备。"他说。
苏雨晴从床下拖出一个帆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件工具。手电筒。绳索。小锤子。还有一把锋利的螺丝刀。
"拿你需要的。"她说。"但记住。有些东西……不能被工具伤害。"
楚秋生挑了强光手电和螺丝刀。后者沉甸甸的。尖端闪着寒光。
"午夜见。"苏雨晴说。"现在回你的房间。锁好门。别开灯。别出声。无论听到什么。"
楚秋生走向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顿。
"为什么帮我？"
苏雨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轻。"因为我父亲的名字不在名单上。这意味着……他可能还在这栋楼里。某个地方。"
楚秋生推开门。走廊一片漆黑。像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什么。
他踏入黑暗。身后的门无声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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