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卷疑似人皮的“绷带”掉在地上。无声地滚动。展开一小段。洁白的表面在昏暗光线下。隐约浮现出焦黑的、树枝状的纹路。像被雷电劈中的树。
楚秋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他猛地后退。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牵扯得伤口剧痛。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张建军!截肢!用他自己的皮?!
这笔记本的主人。那个诊所的人。他做了什么?!
恐惧和寒意比陈秀云的冰霜更甚。直透骨髓。
就在这时。
滋滋……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的电流声。在寂静的204室里响起。
声音的来源……正是地上那卷展开的“绷带”!
楚秋生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它!
只见那洁白(或者说惨白)的皮卷表面。那些焦黑的树枝状纹路。开始……亮起极其微弱的幽蓝色光芒!如同细小的、濒死的电火花。在皮下闪烁!滋滋作响!
紧接着。那展开的一小段皮卷。边缘开始微微……蠕动?
像有微弱的电流在刺激着它。让它产生了诡异的……活性?
滋滋……皮卷的边缘。极其缓慢地……向上翘起了一点。像一只苍白的手。想要抓住什么。
楚秋生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抓起手边唯一能当武器的东西——那本染血的塑料封皮笔记本!狠狠砸向地上那卷蠕动的皮!
砰!
笔记本砸中目标!皮卷被打得卷了回去。不再动弹。表面的幽蓝电光也消失了。
但楚秋生丝毫不敢放松。他死死盯着那卷皮。又警惕地扫视整个房间。消毒水的味道似乎变得浓烈了些。带着一丝……防腐剂和焦糊混合的怪味。
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他挣扎着站起。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扶着墙壁。踉跄地走向门口。
走廊里一片死寂。之前的冰火大战似乎彻底平息了。只有弥漫的焦糊味、臭氧味和残留的寒气。墙壁和地面一片狼藉。冰霜与焦痕交织。如同地狱的抽象画。
配电室的铁门敞开着。里面一片黑暗。死寂。张建军焦黑的身影不见了。
三楼楼梯口。寒气形成的雾墙依旧翻滚。陈秀云母子也没有下来的迹象。
楚秋生不敢停留。强忍着伤痛。一步步挪向走廊另一端。那里有通往一楼的楼梯。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左臂麻木沉重。右臂刺痛抽搐。后背的冰伤像一块沉重的冰坨。左肩的烙印灼痛不已。止痛片的药效似乎微不足道。
他走到楼梯口。向下望去。楼梯间比二楼更暗。只有安全出口微弱的绿光。台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看不到尽头。
他扶着冰冷的扶手。开始向下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伤口或失去平衡。
刚下到一半。一楼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楼门厅。比他来时更加破败昏暗。铁门紧闭。门轴渗出的暗红色液体似乎更多了。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散发出铁锈的腥气。
门厅里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
楚秋生稍微松了口气。继续向下。
就在他即将踏上最后几级台阶。进入门厅时。
异变陡生!
门厅中央。那片积着暗红色液体(血?)的地面上方。光线突然扭曲了一下。
接着。一个模糊的影子凭空浮现!
没有实体!像一个由光线和阴影组成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轮廓边缘不断波动。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楚秋生猛地停住脚步!心脏狂跳!螺丝刀早已丢失。他只能握紧拳头。全身戒备!
那模糊的影子轮廓缓缓“转”向楼梯的方向。似乎“看”到了楚秋生。
影子开始变化。拉长。扭曲。像有人提着它表演皮影戏。
它变成了一高一矮两个模糊的影子。高的影子扬起手。似乎在打矮的影子。动作粗暴。
接着。矮的影子倒下。高的影子离开。
矮的影子在地上挣扎。爬行。画面闪烁。它爬向一个角落(门的方向?)。然后蜷缩起来。不动了。
画面再闪。高的影子回来了。旁边似乎多了几个更模糊的影子。他们在角落(门边?)挖着什么。
最后。所有影子消失。门厅中央。只剩下最初那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它抬起“手”。指向门轴下方那片渗着暗红色液体的区域。
然后。轮廓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门厅恢复了死寂。只有门轴处。一滴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滴落。
啪嗒。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楚秋生站在楼梯上。浑身冰冷。刚才那诡异的“皮影戏”……是陈秀云婆婆死亡的真相?被打。遗弃在冰冷的门厅。最终冻死?而她的尸体……被埋在了门轴下面?用水泥封住?所以门轴才会不断渗出这暗红色的液体?像永不凝固的血泪?
这栋楼。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这样的血泪和冤屈!
呜……呜呜……
头顶的三楼。那熟悉的、冰冷的婴泣声。再次幽幽地飘了下来。仿佛在催促。在提醒。
楚秋生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入了冰冷、死寂、弥漫着血腥味的一楼门厅。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门轴下方。那片不断渗出暗红液体的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