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血腥味充斥鼻腔。楚秋生站在门厅中央。距离那不断渗出暗红液体的门轴区域只有几步之遥。头顶隐约的婴泣声像冰冷的丝线缠绕着神经。
刚才那诡异的“皮影戏”揭示的真相让他遍体生寒。陈秀云的婆婆。那个刻薄的女人。最终也以如此凄惨的方式死在了这里。尸体被草草掩埋。怨气渗入门轴。化为这永不干涸的“血泪”。
这栋楼的地基。是用血泪和冤魂浇铸的。
左肩烙印的灼痛。后背冰伤的撕裂感。右臂的麻痹刺痛。都在疯狂地提醒他身体濒临极限。但他不能停下。线索就在眼前。那渗血的门轴下方。很可能埋藏着陈秀云婆婆的遗骸。甚至……更多的东西。
他需要工具。破开那片水泥。
楚秋生环顾死寂的门厅。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生锈的铁桶。断裂的拖把。还有……一把倒在地上。沾满污垢和暗红色液体的消防斧!
他踉跄地走过去。弯腰抓住消防斧的木柄。入手冰冷沉重。斧刃锈迹斑斑。但依旧厚重锋利。他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消防斧。一步步走回门轴下方。
渗出的暗红液体已经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粘稠的污迹。散发着浓烈的铁锈腥气。门轴与墙壁连接处的水泥。颜色明显比周围更深。布满细微的龟裂。液体正是从这些裂缝中缓慢渗出。
楚秋生双手握紧斧柄。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稍振。他举起沉重的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颜色最深的水泥区域。狠狠劈下!
铛!!!
一声沉闷的巨响!火星四溅!斧刃深深嵌入水泥!巨大的反震力让楚秋生双臂剧痛。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斧柄!
水泥很硬!但并非不可撼动!裂缝被劈得更深更宽!更多的暗红色液体从裂缝中汩汩涌出!像被割开的动脉!
楚秋生咬牙。不顾虎口的疼痛和全身伤口的抗议。再次抡起消防斧!
铛!铛!铛!!
沉重的劈砍声在死寂的门厅里回荡!每一下都伴随着飞溅的水泥碎块和涌出的暗红液体!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汗水、血水混合着溅到脸上的泥浆。模糊了他的视线。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被劈开的水泥下面。露出了……深色的、潮湿的土壤。以及……一角暗红色的、已经腐朽的布料!
下面真的有东西!
楚秋生精神一振!加快了劈砍的速度!斧刃卷了。他就用斧背砸!
终于。一片大约脸盆大小的水泥被彻底砸开、撬掉!露出了下面被暗红液体浸透的潮湿泥土。和那半掩在泥土中的暗红色布料一角。布料旁边。还隐约可见几缕灰白色的头发。
他丢开沉重的消防斧。跪在冰冷的、浸满粘稠液体的地上。不顾污秽。用双手疯狂地扒开潮湿的泥土。
泥土冰冷粘腻。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土腥味。很快。他挖到了布料包裹的东西。
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而是一个小小的、用暗红色破布包裹的包袱。埋在门轴正下方。
包袱不大。被泥土和暗红液体浸透。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楚秋生颤抖着手。一层层剥开那腐朽的破布。
里面露出的东西。让他瞬间僵住。
不是尸骨。
而是几件零碎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生锈的铁皮饼干盒。
一枚边缘磨损的、刻着“福”字的廉价铜戒指。
半块发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
还有……几张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被血和泥土浸染得模糊不清。
楚秋生拿起那几张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张脆弱。几乎一碰就碎。他借着门厅昏暗的光线。勉强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是信。或者说。是某种记录。
“老大(字迹模糊)…钱…十五块…买炭…秀云和孩子要冻死了…求您…”
“王大富不是人!他抢走了秀云最后一点钱!说是抵她婆婆欠的赌债!那钱是给孩子买药救命的啊!畜生!”
“我看见了!王大富!他和收供暖费的老刘一起!在荣昌化工后面那条臭水沟边!他们在倒东西!黑乎乎的!味道呛死人!老刘还收了王大富一叠钱!”
“我要去告他们!告他们害人!告王大富抢钱!”
“老刘发现我了……他眼神好毒……他冲我笑……笑得我发毛……”
“跑!快跑!他们追来了!王大富!还有几个打手!老刘也在!他手里拿着……铁锹?!”
字迹到此。变得极其潦草。最后几笔几乎划破了纸张。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信纸从楚秋生颤抖的手中滑落。
陈秀云的婆婆!她不是单纯的刻薄!她死前。竟然在试图告发王大富和那个供暖收费员老刘!告发他们勾结荣昌化工偷排毒废料!告发王大富抢夺她给孙子救命的钱!而王大富和老刘……在追她!就在她冻死前!
她不是意外摔倒!她是被灭口!尸体被匆匆埋在了门轴下!用水泥封住!
而王大富……这个名字再次出现!与王海生举报的黑作坊、张建军调查的毒废料、以及陈秀云一家的悲剧……全部串联在了一起!
王大富!他是所有罪恶交汇的中心节点!
呜……呜呜……
头顶的婴泣声突然变得清晰!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一种冰冷的、指向性的怨毒!那怨毒的目标……直指楚秋生手中这些染血的遗物!直指那个名字——王大富!
与此同时。
楚秋生感到脚踝一紧!
冰冷!滑腻!带着铁锈的腥气!
他骇然低头!
只见地上那片被他挖开的、浸满暗红液体的泥坑里。一只覆盖着粘稠黑泥和暗红血渍的、肿胀腐烂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是周德贵的手!他又从管道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