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冰冷的抽泣声，像细小的冰针，扎在楚秋生紧绷的神经上。是苏雨晴！
他顾不上身体的伤痛，抓起地上的管钳和油布包裹的证据，跌跌撞撞冲出设备间，冲回总控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苏雨晴并没有醒来。她依旧蜷缩在墙角，头无力地垂着，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是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幅度很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并非来自她的喉咙，而是……一种仿佛灵魂深处逸散出的、冰冷的悲鸣。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诡异。
更让楚秋生心惊的是她的状态。盖在她身上的内衬滑落在地。借着昏暗的手电光，他看到苏雨晴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青灰色，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暗绿脉络。她的指尖，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灰白色的霜！
这不是普通的昏迷！是污染！是剧毒在侵蚀她的身体！供暖管道里的毒废料！她之前在地下管网被周德贵拖拽，在污水中浸泡，伤口很可能已经感染了那种致命的毒素！王大富坠亡前的话如同诅咒回响——“看着这小妞被毒死”！
“雨晴！”楚秋生扑到她身边，触手一片刺骨的冰冷，远超之前！那寒意仿佛能冻结灵魂！他用力摇晃她的肩膀，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醒醒！坚持住！我找到证据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
苏雨晴毫无反应。只有那源自灵魂般的冰冷抽泣，断断续续。她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青灰色的皮肤下，暗绿色的脉络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不能等了！必须立刻找到出路！离开这个毒巢！
楚秋生想起图纸上标记的“旁路管道”和可能的出口方向。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慌和那丝挥之不去的诡异感，再次抱起苏雨晴冰冷僵硬、颤抖不止的身体。她的重量似乎更轻了，像抱着一具冰雕。
他冲出总控室，按照图纸的模糊指示，在巨大的、如同钢铁森林般的变电站内部穿行。空气里的甜腥味越来越浓，带着腐朽的甜腻，令人作呕。脚下粘腻的油污中，开始混杂着一些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散发着铁锈和化学品混合的刺鼻气味。是泄漏的毒液？
前方出现一个向下的、狭窄的维修梯口。锈蚀的铁梯通往更深的地底。图纸上标注，旁路管道的主阀门和可能的检修出口，就在下面。
楚秋生咬咬牙，抱着苏雨晴，小心翼翼地向下爬去。梯级冰冷湿滑，沾满粘稠的污物。越往下，空气越污浊稀薄，那股甜腥和铁锈混合的怪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苏雨晴身体的颤抖似乎停止了，但那股冰冷的死寂感更重了。
梯子尽头，是一个更加狭窄、潮湿、黑暗的管道空间。直径不足一米五，勉强能容人弯腰通行。脚下是没过脚踝的、粘稠冰冷的污水，颜色暗红发黑，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和化学品味道。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暗红色的苔藓状物质，还在缓慢地蠕动、滴落着粘液。
毒液！被污染的水！
图纸指示的方向，就在这条管道深处。
楚秋生心沉到了谷底。但别无选择！他一手紧紧抱着苏雨晴，一手拿着手电和管钳，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冰冷粘腻的毒水中。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污水冰冷刺骨，仿佛带着腐蚀性，透过破烂的鞋袜灼烧着皮肤。
管道壁上那些暗红色的苔藓状物质，在手电光下仿佛活了过来，缓缓蠕动着，伸出细小的触须般的丝状物，试图触碰侵入者。楚秋生用管钳狠狠砸开伸过来的触须，粘液四溅，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死寂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和涉水的哗啦声在管道里回荡。苏雨晴安静得可怕，身体冰冷僵硬，连那诡异的抽泣声都消失了。只有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冰冷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岔路。楚秋生举起手电照去。左边管道壁上，钉着一块锈蚀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箭头和“**出口**”字样。箭头指向右边一条更狭窄、看起来更破败的管道。
出口！希望就在眼前！
楚秋生精神一振，正要走向右边的管道。
突然！
哗啦！哗啦！
前方的污水猛地翻腾起来！几个巨大的气泡冒出，破裂，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恶臭！
紧接着，几个肿胀、惨白的物体，缓缓从暗红色的污水中浮了上来！
是尸体！
几具高度腐烂、被污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他们穿着破旧的工装或居民的衣服，身体残缺不全，皮肤被污水和毒液腐蚀得坑坑洼洼，露出森白的骨头。空洞的眼窝里，没有怨灵的红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他们的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这些……是当年被毒废料直接害死、尸体被冲入或抛弃在管道里的受害者！他们没有形成强大的怨灵，只是被剧毒污染，变成了这毒液管道的一部分！
这些肿胀的死尸，如同被水流操控的木偶，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用空洞的眼窝“看”向楚秋生。然后，拖着沉重的、滴落着毒液的身体，一步步，从污水中向他逼近！粘稠的毒水被他们搅动，散发出致命的甜腥！
楚秋生头皮发麻！前有堵截！后有绝路！管道狭窄！无处可避！
他猛地将苏雨晴护在身后（靠在相对干爽一点的管壁凹陷处），双手紧握沉重的管钳，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冰冷的眼神死死盯住那些缓缓逼近的毒尸！
“滚开！”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既是威胁，也是给自己壮胆！
毒尸毫无反应，依旧沉默地、僵硬地逼近。腐烂的双手抬起，带着滴落的毒液，抓向楚秋生！
楚秋生眼中厉色爆闪！管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最前面一具毒尸的头颅！
噗嗤！！！
如同砸烂一个腐烂的西瓜！头颅瞬间爆裂！黑绿色的粘液和破碎的骨头飞溅！浓烈的恶臭瞬间弥漫！
但那具无头的毒尸并未倒下！它只是顿了一下，依旧挥舞着腐烂的双臂，继续向前！断裂的脖颈处，喷涌出大股大股暗红色的、散发着甜腥恶臭的毒液！
与此同时！另外几具毒尸也扑了上来！狭窄的管道瞬间被腐烂的躯体填满！滴落的毒液如同雨点！死亡的腐臭和化学品的甜腥味混合，形成令人窒息的毒雾！
楚秋生怒吼着！管钳疯狂挥舞！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粘液飞溅！他像一头被困的猛兽，在狭窄的毒液地狱中，为了身后冰冷的人影，进行着绝望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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