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道义的坚守与救赎

第三章:道义的坚守与救赎

赵奎的身世终于查清了。

原来，他的确是当年祠堂收养的孤儿。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他的父母不幸在战乱中离世，小小的他孤苦无依，是林建军将他从死神手中救下，带回了祠堂。此后，他便在这充满温暖与庇护的祠堂里，度过了童年中最为珍贵的时光，一直待到十岁。谁能想到，多年后，他竟亲手拆除了救过自己性命的恩人的祠堂，还将供奉恩人的神像随意扔弃。

“这就说得通了。”小李不禁咋舌，满脸的惊讶与感慨，“他这是心里有鬼，才跑去求符，还在安全帽上写那些警告自己的话？”

“但三次意外还是解释不通。”陈默紧盯着那张已然泛黄的老照片，眼神中透着思索的光芒。照片里，除了林建军，其他六名义士的名字都清晰地记录在地方志里，而他们当年全部壮烈牺牲。“林老头坚称自己没动手，那到底会是谁呢？”

陈默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他猛地拿起电话，语气急促而坚决：“查青云观附近的监控，重点找穿黑雨衣的人，尤其是和老照片里那个‘阿奎’长得像的。”

这一查，便是整整一天。监控画面如潮水般在眼前闪过，终于，在青云观后巷的一个隐蔽死角，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戴着严实的手套，正小心翼翼地往一辆摩托车上装工具。虽然面部被阴影笼罩，难以看清，但从身形和走路的姿势判断，竟像极了队里刚退休不久的老法医——周明。

陈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周明，那可是他的师父啊，当年手把手带他入行，传授他无数专业知识和办案经验。三个月前，师父因胃癌退休，怎么会和这起错综复杂的案子扯上关系呢？

陈默心急如焚，立刻开车前往周明家。那是一座老式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陈旧的气息。来到周明家门前，门竟没锁，轻轻一推，门便缓缓打开。屋内，周明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正对着一张老照片发呆。照片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笑容灿烂，正是年轻时的周明，而旁边站着的那个少年，可不就是照片里的阿奎（赵奎）嘛。

“师父。”陈默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明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叹息：“你都知道了？”

“是你做的？”陈默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周明缓缓转过轮椅，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手中紧紧捏着半枚“义”字徽章——和陈默在拆迁现场捡到的那枚，刚好能拼合成完整的一块。“赵奎拆祠堂那天，我去阻止过他。”他苦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我对他说‘阿奎，那是你救命恩人的地方，不能拆啊’，可他却骂我老糊涂了，还叫人把我硬生生地赶走。他忘了，当年是谁把奄奄一息的他从死人堆里抱出来，忘了林叔是怎样省出自己的口粮，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所以你就用三次意外警告他，最后还杀了他？”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内心五味杂陈。

“第一次刹车失灵，确实是我动的手脚。但我提前在槐树下垫了厚厚的木板，我只是想吓吓他，让他悬崖勒马。”周明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第二次钢筋断裂，我精心算好了角度，按照我的计划，只会砸坏他的凳子……我给他留了那么多机会，可他却丝毫不知悔改，竟然把神像扔去了垃圾场，还在安全帽上写‘举头三尺有神明’来嘲讽！他以为神明只是用来吓唬人的吗？”

周明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我爹是七义士里的老五，当年为了护粮，被鬼子残忍地打断了腿，落下了终身残疾。他临终前，紧紧握着我的手，反复叮嘱我，做人不能忘本，不然一定会遭天谴……我眼睁睁看着赵奎一步步变成这样，就仿佛看到我爹当年用生命守护的东西，被一点点无情地毁掉。我真的没杀他，最后那次脚手架坍塌，我只是想再警告他一次，可是我这双手啊，因为生病变得笨拙，没算好卡扣的松动程度……”

陈默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周明并非是在单纯地替天行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坚守父辈们用生命换来的“道义”。而赵奎安全帽上的字，或许并非是简单的警告，而是他迟来的忏悔，只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说出口了。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停了，一缕缕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轻柔地洒进屋内，落在那尊已经修补好的神像上。陈默不禁想起林老头说过的话：“举头三尺有神明”。原来，所谓的神明，从来都不是那尊泥塑的偶像，而是深深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敬畏与良知。

周明被带走的时候，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枚拼完整的徽章，仿佛那是他一生坚守的信念。警车缓缓驶过老城区，陈默透过车窗，看到林老头在祠堂旧址旁摆了一个小小的香案。香案上，端正地放着那尊修好的神像，阳光洒在神像的脸上，温和而静谧，像一声无奈的叹息，又似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