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未凉的余温

第四章：未凉的余温

周明的供述看似合情合理，可陈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技术科送来新的报告：脚手架卡扣的磨损痕迹与周明家中搜出的工具并不完全匹配，更奇怪的是，断裂钢管的切口处检测到微量的液压钳残留——这东西周明的工具箱里根本没有。

“师父的体力不可能用液压钳。”陈默捏着报告，指尖泛白。周明胃癌晚期，化疗后连提壶热水都费劲，怎么可能在深夜搬动沉重的液压钳去工地？

他再次提审周明。隔着铁窗，老人的精神比昨天更差，却依旧一口咬定是自己操作失误：“卡扣是我拧的松，钢管……钢管是被风吹断的，你们别查了。”

“风？”陈默将液压钳残留的检测报告推到他面前，“您连拧瓶盖都要借力，怎么用液压钳剪断钢管？是不是有人帮你？”

周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着，最终只是闭上眼：“人是我‘误杀’的，与旁人无关。”

陈默没再追问。他走出看守所，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心里的迷雾。周明在掩护谁？

这时小李打来电话，声音带着惊慌：“陈队，林老头出事了！他在祠堂旧址晕倒，送医院抢救，医生说他是中了毒！”

医院的病房里，林老头躺在病床上，脸色青黑，呼吸微弱。床头柜上放着一碗没喝完的粥，法医初步检测出里面掺了慢性毒药，剂量不大，但足以让人昏迷。

“粥是早上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送来的。”守在床边的邻居说，“那老太太说是林老头的远房亲戚，还给祠堂旧址的香案添了供品，我们都没多想……”

陈默立刻调看祠堂附近的监控。画面里，一个佝偻的老太太提着食盒走向香案，她放下供品时，悄悄往香灰里埋了个东西。等老太太走后，林老头去整理香案，手指碰到香灰后没多久就捂着头倒下了。

“放大她的脸。”陈默盯着屏幕。老太太戴着宽檐帽，看不清五官，但她转身时，脖颈处露出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像片枫叶。

这个胎记，陈默在周明那张“与少年阿奎”的合照里见过。照片边缘，站在周明父亲身后的女人脖颈上，有块一模一样的印记。

“查周明的家庭关系，尤其是女性亲属。”陈默的声音发紧，“重点查他父亲的姐妹或妻子的下落！”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周明的母亲早逝，父亲当年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姓苏，是当年护城义士的邻居，传闻在战乱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而档案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显示，苏老太的脖颈处，赫然有块枫叶形胎记。

“苏老太今年应该七十九岁，”小李指着档案，“她二十年前从乡下搬来老城区，就住在拆迁区附近的老楼里，以捡废品为生，街坊都叫她‘苏婆婆’……”

陈默立刻带人赶往苏婆婆的住处。那是间堆满废品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草药味。墙角的矮桌上，放着一张镶在旧相框里的照片——正是七义士的合影，只是照片上多了个年轻女子，站在周明父亲身边，笑容腼腆。

相框下压着一张纸条，字迹颤抖：“建军兄，阿奎忘本，我护不住祠堂，只能护好守祠人。”

纸条下方，还压着一把生锈的液压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