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雨后的街道上晕染成模糊的光斑。顾辞站在“逻辑回声”研究所的落地窗前,指尖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穿透雨雾,锁定在对面那条幽深的巷口——那里曾是入侵者消失的地方。
“他还会回来。”
尽长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笃定。他站在工作台前,手指轻轻抚过青铜匣子表面的纹路,仿佛在读取某种无声的讯息。灯光下,他的侧脸被镀上一层冷色调的轮廓,眼睫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锐利。
顾辞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雨水顺着玻璃滑落,扭曲了窗外的光影,像是某种隐晦的密码。
“监控记录被抹得干干净净,但物理痕迹不会说谎。”他转身,走向电脑,调出一组数据模型,“入侵者用了三层跳板,但最后一步的延迟异常——他在附近。不超过五百米。”
尽长青抬眸,目光越过屏幕,落在顾辞的脸上。“他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打开这个匣子。”
顾辞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数据流重新排列,最终定格在一张模糊的街景图上——巷口的一角,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身影微微侧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线。
“放大。”
图像被解析至极限,像素勉强勾勒出那人手腕上的一抹金属反光——一块表,表盘边缘刻着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号。
“声纹猎手。”尽长青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顾辞的动作顿住。
“什么?”
“那块表。”尽长青走近,指尖虚点在屏幕上,“表盘上的纹路是声波频率的变体,一种古老的声纹标记。‘猎手’是黑市上对特定类型信息窃贼的称呼,他们擅长捕捉和复制声波密钥——保险库、加密通讯,甚至是……”他的目光落向青铜匣,“这种机关锁。”
顾辞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所以,入侵研究所不是为了数据,而是为了确认匣子的位置。”
“或者,确认我们是否已经破解了它的秘密。”
窗外,一阵冷风卷着雨丝拍打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研究所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青铜匣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尽长青忽然伸手,从匣子底部抽出一张极薄的羊皮纸——它原本被巧妙地嵌在纹路缝隙中,几乎与青铜融为一体。顾辞皱眉,他明明检查过每一寸表面,却从未发现这个隐藏的夹层。
“你怎么——”
“触觉记忆。”尽长青展开羊皮纸,上面是一串手写的音符,以及一行小字:「风起时,听第七声回响。」
顾辞盯着那行字,大脑飞速运转。“‘风起时’……环境变量?‘第七声回响’……特定频率的叠加?”
尽长青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纸张,望向窗外,仿佛在聆听什么。几秒后,他忽然开口:“你听到了吗?”
“什么?”
“雨。”
顾辞一怔。雨声依旧,淅淅沥沥,但尽长青的神情却像是捕捉到了某种异常。
“第三滴落在金属上的声音,间隔0.47秒。”尽长青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模拟出那个节奏,“然后是第五滴,偏离了规律。”
顾辞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人在巷子里移动,脚步极轻,但踩过积水时,仍然会扰乱雨滴落下的自然频率。
“他来了。”
尽长青收起羊皮纸,动作利落地塞进内袋,同时从工作台抽屉里抽出一把折叠刀——不是武器,而是一把精密的拆解工具。顾辞则迅速关闭所有电子设备,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应急灯。研究所陷入半明半暗的阴影中,两人的轮廓被拉长,如同蛰伏的兽。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嗒”——金属与金属的轻微碰撞,像是有人在调试某种设备。
顾辞的呼吸放轻,手指无声地搭上桌沿,随时准备掀翻工作台作为掩体。尽长青则微微侧身,目光锁定门口,手中的拆解刀在指间转了一圈,寒光一闪而逝。
下一秒——
“砰!”
研究所的玻璃窗骤然碎裂!一道黑影从窗外翻入,动作快得几乎模糊,落地时却轻如猫科动物,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应急灯的光线勾勒出来人的轮廓——黑色冲锋衣,棒球帽依旧压得很低,但这一次,顾辞看清了他的脸。
苍白,瘦削,一双眼睛在暗处泛着冷光,像是夜行动物的瞳孔。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装置,像是某种声波发射器,而左手——
正对着青铜匣。
“别动。”
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未开口的锈铁摩擦。
顾辞没动,但尽长青却微微歪头,仿佛在评估什么。
“你想要的不是匣子。”尽长青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你想要的是‘第七声回响’。”
入侵者的瞳孔微微一缩。
尽长青笑了,那笑容不带温度,却让空气陡然紧绷。“可惜,你听不到。”
话音未落,尽长青的手指在桌下轻轻一拨——
“铮!”
一声尖锐的金属颤音骤然炸响!入侵者猛地后退,手中的声波装置瞬间对准声源,但已经晚了。顾辞在声音响起的刹那扑向工作台,一把抓起青铜匣,同时抬腿横扫,将入侵者逼退至墙角。
尽长青则已经闪到窗边,手中的拆解刀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支细长的金属管,管口正对着入侵者的方向。
“声波干扰器?”入侵者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波动,“你们早就准备好了。”
“不。”尽长青微笑,“只是比你更了解‘听风者’的习惯。”
顾辞没有废话,直接按下青铜匣底部的隐藏机关——匣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九宫格微微弹起,露出内部的一个微型凹槽。
“频率共振,三重验证。”顾辞冷声道,“你缺了最关键的一段。”
入侵者的表情终于变了。
尽长青缓步走近,金属管依旧对准对方,声音却轻得像是在闲聊:“‘风起时,听第七声回响’……但风从哪儿起?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听到的是‘第七声’,而不是‘猎手’的陷阱?”
入侵者的手指微微收紧,声波发射器的指示灯开始闪烁,显然在蓄能。
顾辞和尽长青同时绷紧了神经——他们知道,下一瞬可能就是生死交锋。
然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
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
入侵者的动作顿住,随即像是接收到某种指令般,猛地后撤,翻身跃出破碎的窗口,消失在雨夜中。
顾辞立刻冲向窗边,但尽长青抬手拦住了他。
“别追。”尽长青的目光落在巷子深处,那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退入黑暗。“他不是一个人。”
顾辞咬牙,拳头攥紧又松开。几秒后,他转身,看向青铜匣——九宫格已经弹开,但匣子内部依旧紧闭,显然还需要最后一道解锁。
“他还会回来。”顾辞低声道。
“当然。”尽长青收起金属管,语气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调子,仿佛刚才的生死对峙从未发生。“毕竟,我们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向工作台,从内袋重新抽出那张羊皮纸,轻轻展开。
“而现在……”尽长青的指尖抚过那行字迹,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们该去见见‘听风者’的老朋友了。”
窗外,雨势渐大。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扭曲,如同某种未解的密码,等待着被破译。
而青铜匣,依旧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