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零九分，医院的备用发电机发出沉闷的嗡鸣。顾辞站在病房淋浴间里，冷水顺着脊背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在脚边汇成混着血丝的漩涡。镜面被蒸汽模糊，但他依然能看清自己锁骨下方那个奇怪的灼痕——现在它呈现出更清晰的声波纹路，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门外传来病床弹簧的细微响动。顾辞关掉水龙头，湿发垂在额前，水珠滴落在瓷砖上发出规律的轻响。他数到第七声时，淋浴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尽长青苍白的指尖搭在门框上，腕间的淤青在冷光下像某种神秘的刺青。
"你洗太久了。"尽长青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睡意，他裹着偷来的医生白大褂，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水温49度，流速每分钟12升...你在试图用疼痛抑制θ波。"他的指尖划过雾蒙蒙的镜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没用的...我也试过。"
顾辞扯过毛巾围在腰间，水珠顺着人鱼线滑进布料边缘。他伸手握住尽长青的手腕，拇指按在那道淤青上："你应该在休息。"他的声音比冷水还冷，但掌心温度出卖了他，"而不是光着脚踩在瓷砖上。"
尽长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他突然向前倾倒，额头抵在顾辞肩上，白大褂因为这个动作敞开，露出里面遍布青紫的皮肤："那些声音...越来越响了..."他的呼吸喷在顾辞锁骨上，像某种灼热的烙印，"像有把手术刀在刮我的脑前叶..."
顾辞的肌肉瞬间绷紧。他单手抱起尽长青——轻得可怕，肋骨在掌心下清晰可数——将人放在洗手台上。镜面的水雾因为体温蒸腾，尽长青的膝盖顺势卡在他腰侧，冰凉的脚趾蹭过他后腰的伤疤。
"Echo的母版频率..."顾辞的声音绷得像弦，他掰开尽长青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四个月牙形的血痕，"不是记忆投射...是神经同步。"他的拇指擦过尽长青开裂的唇瓣，"我们正在成为彼此的...回声。"
尽长青突然咬住他的手指，犬齿刺破皮肤的疼痛让顾辞闷哼一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尽长青的瞳孔骤然收缩——顾辞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扭曲变形，仿佛某种共振过载的声波图。
"我看到了..."尽长青松开牙齿，舌尖舔过那个渗血的齿痕，"你在阿富汗的狙击点...目标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扣扳机的手指在发抖...最后射偏了..."
顾辞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任务，连档案都被列为最高机密。他掐住尽长青的下巴，强迫对方直视自己："停下。"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颤抖，"那不是你的记忆...是Echo植入的干扰频率。"
"不..."尽长青的指尖描摹着顾辞锁骨的灼痕，那里正随着心跳泛出诡异的蓝光，"这是共情的代价..."他的膝盖突然发力，将顾辞拉进一个近乎窒息的拥抱，"你承受我的疼痛...我承载你的记忆..."
淋浴间的水雾凝结成珠，顺着两人紧贴的皮肤滑落。顾辞的手掌托住尽长青的后脑，湿发缠绕在指间像某种水草。他们的心跳在潮湿的空气中逐渐同步，某种超出科学解释的共振在皮肤接触处形成微弱的电流。
"听着。"顾辞的唇贴在尽长青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明天会有辆救护车接你去私人研究所...那里的电磁屏蔽室能阻断这种神经同步。"他的指尖在尽长青脊椎上敲出一串密码，【信任我】。
尽长青突然笑起来，笑声像碎玻璃刮擦金属："晚了..."他扯开顾辞的毛巾，犬齿抵上对方喉结，"从你把我从博物馆废墟里挖出来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是..."他的舌尖tg顾辞的脉搏点，"...同谋了。"
病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门缝。顾辞迅速扯过白大褂裹住尽长青，同时转身将人护在怀里。保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手电光在淋浴间磨砂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剪影——两个交叠的人形像某种连体生物，分不清是谁的胳膊环着谁的腰。
"谁在里面？"保安的敲门声让灯管微微震动。
尽长青突然发出一声甜腻的呻吟，手指在顾辞背上抓出红痕："啊...医生...那里不行..."他的声音带着夸张的颤抖，脚踝却恶意地磨蹭顾辞的小腿。
保安的咒骂声和匆忙离去的脚步声让顾辞额角青筋直跳。他捏住尽长青的后颈，声音危险得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你找死？"
尽长青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他t掉顾辞锁骨上的水珠："只是提前演练..."他的指尖划过顾辞腹肌上未愈的伤口，"...毕竟到了屏蔽室就不能..."他的话语突然中断，瞳孔剧烈收缩，"等等...你听..."
某种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次声波正从走廊尽头传来，监控摄像头的指示灯全部变成了诡异的蓝色。顾辞的灼痕突然剧痛，像有把烧红的铁钳直接捅进锁骨。他抓起洗手台上的玻璃杯砸向镜子，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每个镜面碎片里，都映出走廊上那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
Echo还活着。
而且他找到了新的共振载体。
"计划变更。"顾辞扯下输液架当武器，将尽长青推到身后，"数到三就从窗口..."
尽长青却突然吻住他，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决绝的力度。当顾辞反应过来时，尽长青已经夺过他藏在毛巾下的手术刀，赤脚冲向走廊——白大褂在身后翻飞像面投降的旗帜。
"诱饵要跑起来才有效。"尽长青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伴随着防护服被刀划破的撕裂声，"记得吗？我最擅长..."他的身影在监控镜头下变成模糊的残影，"...制造干扰。"
顾辞的怒吼被警报声淹没。当他冲出淋浴间时，只看到尽长青被三个防护服按在墙上的画面——但那个疯子还在笑，唇角的血像朵绽放的曼珠沙华。而更可怕的是，顾辞能清晰地感受到，尽长青此刻的情绪不是恐惧...
是愉悦。
因为这场狩猎游戏里，Echo犯了个致命错误——
他同时抓住了两个共振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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