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三分，曼哈顿下城区的旧公寓楼里弥漫着霉味和松节油的气息。顾辞站在浴室门口，防尘靴踩在已经干涸的血迹上，发出细微的脆响。法医的闪光灯在瓷砖上投下刺眼的白光，将浴缸边缘那些锯齿状割痕照得无所遁形——那不是自杀者常见的纵向切口，而是七道平行的横向伤痕，像某种未完成的乐谱。
"第七个受害者。"
尽长青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伴随着档案袋被拆开的窸窣声。顾辞转身时，看见他正蹲在画架前，指尖悬在一幅未完成的油画上方几毫米处，睫毛在颧骨上投下扇形的阴影。窗外透进的霓虹灯将他的侧脸染成妖异的紫红色，脖颈上的银色灼痕像个月亮形状的烙印。
"林澜不是自杀。"顾辞走到他身后，手套上沾着浴室里的水汽，"伤口深度由浅入深，是典型的他杀伪装。凶手可能是左撇子，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熟悉解剖学。"他的目光落在画布角落那个"7Z"签名上，"而且他故意留下了线索。"
尽长青突然抓住顾辞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画布中央。颜料尚未干透的触感像凝固的血液，顾辞的指尖陷入凹凸不平的色块中，某种诡异的震颤顺着神经末梢窜上脊椎——
——黑暗中有钢琴声响起，琴键上沾着半干的血。一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在谱写五线谱，音符是用人发编织的，谱纸边缘印着烫金的"7Z"字样。
幻象碎裂时，顾辞发现自己正单膝跪地，额头抵在尽长青肩上，呼吸急促得不像话。尽长青的手指插在他的发间，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着他的头皮："《黑色星期天》。"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紧绷，"凶手在谱曲...用受害者的..."
"头发。"顾辞接上他的话，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闻到自己手套上沾染的颜料气味——那不是普通的油彩，而是混合了骨灰和蜂蜡的特殊媒介，"七年前失踪的钢琴师...埃文·霍夫曼的头发。"
法医的惊呼声从浴室传来。顾辞起身时，尽长青的手顺着他的后背滑到腰际，在枪套上轻轻一按："游戏升级了。"他的唇几乎贴上顾辞的耳廓，"这位作曲家给我们留了门票。"
浴缸被移开后，瓷砖墙上露出用血画的五线谱。血迹已经氧化发黑，但依然能辨认出那是《Gloomy Sunday》的前七个小节——传说中的自杀圣歌。而在乐谱下方，摆着两样东西：一把沾血的手术刀，和一张烫金音乐会邀请函。
【致亲爱的共振者们：
第七交响曲·终章
地点：老地方
时间：当血色月亮升起时
着装要求：请带好你们的武器】
邀请函背面用血画着两个简笔画小人，一个戴着狙击镜，一个捧着青铜齿轮。
顾辞的指节捏得发白。尽长青却低笑起来，他捡起那把手术刀，刀面映出他琥珀色的瞳孔："知道吗？"他的指尖抚过刀刃，"这把刀的倾斜角度...和浴室伤口完全吻合。"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乌云散开的瞬间，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悬在曼哈顿上空，将整个犯罪现场染成诡异的暗红色。顾辞的耳麦里传来监控组的汇报——三分钟前，第七大道的老音乐厅突然亮起了所有灯光。
"看来终幕要提前上演了。"尽长青将手术刀插进自己的皮带，这个动作让他腰侧的布料绷紧，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要赴约吗，狙击手先生？"
顾辞解开西装扣子，检查弹匣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浴室里格外清晰："你左我右。"他的指尖在尽长青腰间的齿轮上轻轻一弹，"别碰那些乐谱...我怀疑声音才是真正的凶器。"
尽长青突然凑近，在顾辞嘴角留下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赌什么？"他的犬齿擦过顾辞的下唇，"我赌凶手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指挥家...你记得的，在林澜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那位。"
顾辞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两人的呼吸都变得紊乱："赌注加倍。"他的拇指按在尽长青的喉结上，"如果我赢了...今晚你用那个频率叫给我听。"
血色月光下，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融入纽约的夜色。在他们身后，浴室墙上的血谱突然开始渗出新鲜的血珠，音符像活物般扭曲重组，最终变成全新的乐章——
《致共振者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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