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穿透音乐厅残破的彩绘玻璃，在腐朽的红丝绒座椅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顾辞的狙击步枪架在二楼包厢的栏杆上，十字准心锁定舞台中央那架三角钢琴——琴盖大敞，黑白琴键上凝固着深褐色的血迹，像一首未完成的死亡奏鸣曲。
耳麦里传来尽长青的呼吸声，轻得像是怕惊动空气中的尘埃："左侧通道清理完毕...发现七个‘观众’。"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都是标本...坐在第七排。"
顾辞的食指在扳机护圈上轻叩两下表示收到。他的视线扫过舞台侧翼的阴影，那里挂着七幅肖像画，每幅都对应一个受害者的面部标本——林澜的画作被完美复刻在了人皮上。而此刻，画框下方静静躺着一把中提琴，琴弦是用头发编织的，琴弓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钢琴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顾辞的肌肉瞬间绷紧，准心移向声源——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正缓慢地抚过琴键，没有演奏者，只有那只手悬浮在空气中，机械地弹奏着《Gloomy Sunday》的变调版本。琴声在空旷的音乐厅里形成诡异的回声，顾辞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超出人类听觉范围的频率正随着音符钻入颅骨。
"声波武器..."顾辞压低声音，"别靠近舞台。"
耳麦里传来尽长青的轻笑："太迟了。"
顾辞猛地转头，狙击镜捕捉到左侧通道尽头的身影——尽长青站在第七排座椅前，指尖轻触其中一个"观众"的脸颊。那是具被制作成标本的尸体，面部皮肤被完整剥离，重新绘制后缝合回去，空洞的眼窝里嵌着两颗玻璃珠，反射着血月的光。
"有趣..."尽长青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某种危险的兴奋，"这位‘观众’的耳道被注入了液态金属...凶手在制造某种共振腔..."他的手指突然顿住，"顾辞...他们不是标本...是乐器。"
钢琴声骤然加速。那只悬浮的手疯狂地敲击琴键，音乐厅的吊灯开始剧烈摇晃。顾辞的视线边缘泛起血红，鼻腔涌上铁锈味——那些超出人类听觉的声波正在攻击前庭系统。他咬牙瞄准钢琴，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看到尽长青扑向舞台的身影。
子弹击碎琴弦的爆响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开。钢琴盖重重砸下，将那只悬浮的手碾成肉泥。而尽长青已经跃上舞台，手术刀划开中提琴的琴腹——里面滚出一个人头大小的玻璃罐，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是一对相连的大脑组织，表面刻满了"7Z"的符号。
"找到了..."尽长青的声音因共振伤害而嘶哑，"他的终极乐器..."
音乐厅后门突然洞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身影站在血月光下，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左手握着手术刀，右手提着一个小提琴盒——透过半开的盒盖，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把用骨骼制成的琴马。
"Bravo！"男人鼓掌的声音像刀片刮擦玻璃，"你们比我想象的更快..."他的嘴角扭曲成微笑，"可惜错过了终章。"
顾辞的下一发子弹击碎了男人的膝盖骨，但对方只是踉跄了一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鲜血顺着裤管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形成小小的血泊，而男人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缓缓打开小提琴盒。
"你们知道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真正的音乐...需要完美的共鸣体..."他取出一把骨琴，"林澜能看见声音的颜色...埃文能尝出音符的味道...而你们..."他的眼镜片后闪过疯狂的光，"能共享神经冲动...多么完美的第七乐器..."
尽长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鼻腔涌出。顾辞的视线因共振伤害而模糊，但他依然看清了男人接下来的动作——那把骨琴被架在了颈间，琴弓搭上人发制成的弦，而琴箱里镶嵌的赫然是一对新鲜摘除的声带。
"别听！"顾辞对着耳麦嘶吼，同时扣动扳机。
枪声与琴音同时响起。
世界在顾辞的视网膜上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尽长青扑向男人的残影，手术刀在血月下划出银色的弧线；另一半是自己的子弹穿透琴箱，将里面的声带组织炸成血雾。而在这两者之间，某种超出物理法则的声波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波纹，所经之处的座椅像纸片般被撕碎。
当顾辞的耳膜被震破的瞬间，他看见尽长青的刀插进了男人的咽喉，而男人的手术刀也同时刺入尽长青的腹部。两个身影在血月光下像跳着死亡探戈般踉跄几步，最终一起倒在那架破碎的钢琴上。
顾辞的视野彻底被血色淹没。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狙击步枪在台阶上磕出沉闷的响声。当他终于冲到舞台前时，尽长青正坐在钢琴盖上，手里把玩着那把金丝眼镜，腹部伤口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半个琴键。
"猜对了..."尽长青抬头对顾辞露出胜利的微笑，嘴角的血像抹歪的口红，"是指挥家..."他的手指向角落，"不过...他准备了安可曲..."
音乐厅的角落里，七个"观众"标本的嘴突然同时张开，喉咙深处传来诡异的和声。顾辞抱起尽长青冲向出口时，背后的琴键自动弹奏起《Gloomy Sunday》的最终章，而那些和声逐渐汇聚成一个熟悉的频率——
——与香港事件中青铜匣子的共振波形完全一致。
"看来..."尽长青在顾辞怀里虚弱地笑了，"我们的老朋友Echo...送来了问候..."
救护车的红灯划破曼哈顿的夜空。当顾辞攥着尽长青的手在急诊室门口等待时，护士递给他一张从患者口袋发现的纸条——上面是尽长青熟悉的笔迹：
【如果我没撑过去
记得在我的葬礼上
播放《Gloomy Sunday》
我要看看
它能不能真的让人自杀】
顾辞将纸条捏成团，却在展开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骗你的
我才舍不得
让你听不见我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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