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道目光像黏在背上的针，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卫昭脚步未停，指尖悄悄叩了叩腰间的长刀——刀鞘里藏着半截短刃，是他常年备着的防身之物。
他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身后的脚步声果然跟了上来。胡同尽头是道封死的院墙，墙头上插着碎玻璃，显然是对方算好的绝路。
“卫将军，别来无恙？”三个黑衣汉子堵住了胡同口，为首的那人脸上有块刀疤，说话时嘴角歪着，透着股狠戾。卫昭认出他是定国公府的护卫统领，姓黄，据说手上有三条人命。
“定国公派你们来的？”卫昭背对着院墙，缓缓站直身体，玄铁般的肩背在暮色里绷成一张弓。
黄统领笑了，露出泛黄的牙齿：“将军是个聪明人。国公爷说了，只要你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再认个错，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认什么错？”卫昭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腹摩挲着熟悉的纹路，“认错我不该查漕运亏空，还是认错我不该让弟兄们穿暖吃饱？”
“牙尖嘴利！”黄统领脸色一沉，“看来将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动手！”
三个黑衣汉子同时拔刀，刀身在暮色里闪着冷光。卫昭不退反进，左脚猛地一跺地面，积雪飞溅而起，挡住了对方的视线。就在这刹那间，他腰间的短刃已出鞘，寒光如电，直刺黄统领的手腕。
“铛”的一声脆响，黄统领的长刀被挑飞，手腕上多了道血痕。他惊怒交加：“你找死！”另两个汉子已扑到近前，左右夹击。卫昭矮身避开左边的刀锋，手肘狠狠撞向右边那人的肋骨，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惨叫着倒地。
黄统领趁机从腰间摸出短匕，直刺卫昭后心。卫昭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短刃格开匕首，膝盖顶住黄统领的小腹。黄统领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
最后一个黑衣汉子吓得腿都软了，握着刀的手不停发抖。卫昭看都没看他，只是盯着挣扎着爬起来的黄统领：“回去告诉定国公，想要账本，让他自己来取。”
黄统领怨毒地瞪着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地走了，那汉子也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胡同里只剩下卫昭，还有满地狼藉的脚印和血迹。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账本，油布被冷汗浸得有些潮湿，却依旧平整。
回到军营时，赵虎正急得在帐外打转。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将军，您可回来了！刚才定国公府派人来说，让您……”
“我知道了。”卫昭打断他，掀帘进帐，“刘三怎么样了？”
“绑着呢，嘴硬得很，不肯说。”赵虎跟进来，递上一杯热茶，“将军，您脸上怎么有伤？”
卫昭摸了摸脸颊，才发现刚才打斗时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已经凝固了。他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事。备些酒菜，我要亲自审他。”
中军帐里，刘三被绑在柱子上，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泥污。看到卫昭走进来，他眼神躲闪，梗着脖子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卫昭没说话，只是让亲兵摆上酒菜，有烧肉、有馒头，还有一壶烧酒。他自己拿起个馒头，就着烧肉慢慢吃着，帐内只有咀嚼声和刘三粗重的呼吸声。
“你娘的病，我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卫昭忽然开口，声音平淡，“肺痨虽重，但好好调养，还能活几年。我在城西给她租了间带院子的房子，派了两个婆子伺候，药钱也都备足了。”
刘三猛地抬头，眼睛里满是震惊：“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再担心她了。”卫昭喝了口烧酒，“但你要是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她老人家百年之后，怕是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刘三的嘴唇哆嗦着，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我……我也是没办法啊！王显拿我娘的命威胁我，我要是不帮他做事，他就……”
“他就让人把你娘扔到乱葬岗，是吗？”卫昭接话道，“我查到了，去年你娘病重，你想请太医，王显不仅不给钱，还让人把你打了一顿。”
刘三哭得更凶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是……是这样……他还说，只要我帮他盯紧张大人那边的动静，等他坐稳了总督的位置，就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带着我娘远走高飞……”
“他让你盯张敬之什么动静？”卫昭追问。
“张大人和定国公想趁着下个月陛下生辰，逼陛下立太子。”刘三抽噎着说，“他们还说，只要太子立了，就把你和谢尚书……还有那些支持改革的人，全都除掉……”
卫昭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果然没猜错，张敬之他们不仅想阻挠改革，还想动摇国本。
“王显给张敬之送的‘大礼’，是什么？”
“是……是二十箱金条，还有三个从江南掳来的女子。”刘三的声音越来越小，“船明天半夜到通州码头，由张府的管家亲自接应。”
卫昭放下酒杯，站起身：“刘三，你若能戴罪立功，指证王显和张敬之，我保你和你娘平安。”
刘三看着卫昭，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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