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镇岳没有再提问任何人。他翻开手中那本薄册，开始用他那干涩沙哑、毫无起伏的语调，逐字逐句地讲解起那些关于异能流动、律令约束基础的艰涩条文。枯燥的术语，冰冷的规则，如同冰冷的溪流，在沉默压抑的石室里缓缓流淌。
凌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理解那些拗口的字句，但昨日精神力透支的疲惫感和刚才的紧张尚未完全褪去，秦镇岳那催眠般的语调更是雪上加霜。那些文字在眼前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
他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瞥向旁边的岳峥磬。那个魁梧的少年已经重新沉浸在那本厚重的古籍里。他的侧脸线条冷硬，眉头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段落，粗大的手指停在书页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专注和沉稳，仿佛一道无声的屏障，将秦镇岳枯燥的讲解和石室里沉闷压抑的气氛都隔绝在外。
凌澈心中一动。昨日那短暂的精神触碰带来的剧痛感再次浮现，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指引感。他犹豫了一下，几乎是试探性地，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朝着岳峥磬的方向延伸过去。这一次，他不再试图触碰对方那磐石般的意志核心，而是像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轻轻拂过对方身侧那无形的专注“壁垒”。
没有剧痛。
只有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共鸣”感。仿佛他的精神力在接触到那层专注壁垒的瞬间，被其沉静坚韧的“频率”所影响，自身那因为疲惫和紧张而散乱的心绪，竟奇异地平复了一丝。那些在眼前晃动的模糊文字，似乎也清晰了那么一丁点。
这发现让凌澈心头微震。他立刻收敛了那缕试探的精神力，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重新将目光投向秦镇岳和他手中那本薄册，努力捕捉那些冰冷的条文。
不知过了多久，秦镇岳干涩的声音终于停下。他合上册子，目光扫过下方昏昏欲睡或强打精神的学员。
“今日所授，异能流转三律，律令约束初基。课后自行体悟，明日抽问。”依旧是毫无情绪起伏的宣告。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如同丈量过般的步伐，离开了石室。
沉重的石门合拢，隔绝了那道刻板的身影。石室里凝固的空气仿佛瞬间解冻，响起一片压抑的呼气声和收拾东西的窸窣声。
凌澈也长长吁出一口气，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变得冰凉。他收拾起那本薄薄的《灵枢律令学基础》，纸张粗糙，字迹小而密集，像一片冰冷的荆棘地。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旁边的岳峥磬也合上了那本厚重的古籍，动作依旧沉稳。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阴影。他拿起书，没有看凌澈，径直向门口走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凌澈似乎感觉到岳峥磬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那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但凌澈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观察，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确认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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