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峥磬的脚步没有停顿,沉默地走出了石室,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渐渐远去。
凌澈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冰冷的薄册。石室里残留的压抑和岳峥磬沉默离去的背影交织在一起。他低头,看着册子上那些冰冷的文字。
无形的界,心念的衡,还有那无声壁垒边缘微弱的共鸣……
前路如同这灰岩分院的石廊,冰冷、坚硬、看不到尽头。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发现,像在厚重的石壁上,凿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没了灰岩分院那些粗粝的石质建筑。狭窄的宿舍通道里,只有嵌在石缝中的几颗晶石散发着微弱、冰冷的光,勉强勾勒出嶙峋墙壁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矿石尘埃味道,还有白日里汗水、压抑和挫败感沉淀下来的沉闷气息。
凌澈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下是薄而硬的草垫,粗布被单根本无法抵御石壁透出的寒气。他翻来覆去,白日里砺心堂的沉重、秦镇岳冰冷审视的目光、那些带着刺的视线,还有石室里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思绪,勒得他喘不过气。更糟糕的是,意识深处,那双属于灵语狐的眸子里,似乎总残留着一丝焦躁不安的余烬,那是精神力透支后的隐隐钝痛。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急促地喘息着。不行,这样下去,明天的试炼……他不敢想那个结果。秦镇岳冰冷的话语如同刻在脑子里:“灰岩之砥,心之固。”他的心,此刻却像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
黑暗中,他下意识地看向宿舍通道的另一端。那里,是岳峥磬的铺位。一片更深的黑暗,只有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沉稳、悠长,如同山岳在沉睡。白天石室里感受到的那股磐石般的意志,那无声的壁垒,此刻在寂静的黑暗中,反而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混乱的心神。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疲惫和焦虑的催生下,悄然滋生。
他需要那种“静”,那种绝对的“定”。哪怕只是一点点。
凌澈闭上眼,努力摒弃杂念,将意识沉入那一片混沌的感知世界。石室的冰冷,远处不知名虫豸的微弱鸣叫,隔壁学员不安稳的翻身……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纷乱的雪花,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强忍着不适,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寻找灯塔的航船,将全部精神凝聚成一丝极其微弱的触角,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朝着黑暗深处那个散发着沉稳气息的源头探去。
近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混乱风暴边缘,触碰到了某种绝对稳固的基石。没有形状,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纯粹、厚重、凝练如千钧磐石般的意志。这就是岳峥磬的“界”?那抵御了数倍重力的核心?
凌澈的精神触角带着一丝渴望,一丝寻求庇护的本能,轻轻地、试探性地想要靠近那片磐石意志的核心,想要汲取一丝那沉静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