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疯了吗？"

张峻豪的声音在学生会办公室炸开，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邓佳鑫头也不抬，继续修改着演讲稿："我很清醒。"

"代表Omega权益参加辩论赛？"张峻豪一把拍在桌上，"你知道评委是谁吗？左航他父亲的投资伙伴！"

邓佳鑫的笔尖顿了一下，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他当然知道——这场ABO平等主题辩论赛是铭德高中的年度盛事，而今年评委席上坐着的不只有校领导，还有几位教育部的特邀嘉宾，其中就包括左氏集团的商业盟友。

"正因如此。"邓佳鑫合上笔记本，"如果他看到Alpha为Omega发声..."

"天真！"张峻豪冷笑，"那种人只会觉得你在作秀。"

邓佳鑫站起身，身高优势让他能微微俯视张峻豪："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继续躲在安全区，等左航一个人对抗全世界？"

张峻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至少别选'Omega应当拥有自主择偶权'这种敏感辩题。"

"我偏要。"邓佳鑫拿起书包，"告诉穆祉丞，明天我需要医务室准备些强效抑制剂。"

"为什么？"

"因为辩题公布后，肯定会有Alpha失控。"邓佳鑫扯了扯嘴角，"包括我在内。"

走出学生会办公室，邓佳鑫径直去了图书馆。他需要查阅更多资料，尤其是关于Omega自主权的法律案例。转过书架拐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猛地刹住脚步——左航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本厚重的《Omega权益运动史》。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左航的栗色卷发上，镀了层柔软的金边。他戴着那枚蓝色信息素手环，时不时按一下内侧的开关，让雪松气息环绕自己。邓佳鑫站在阴影处，不敢打扰这美好的画面。

"要站到什么时候？"左航突然开口，眼睛仍盯着书本。

邓佳鑫摸了摸鼻子，走到他对面坐下："听说你报名了辩论赛后勤组？"

左航的睫毛颤了颤："只是帮穆祉丞整理资料。"他推过来一叠文件，"这些可能对你有用。"

邓佳鑫翻开文件，是近十年Omega升学率与强制婚配率的对比数据。最后一页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关键数字——Omega考入医学院的比例不足Alpha的十分之一。

"谢谢。"邓佳鑫轻声说。

左航摇摇头，目光落在邓佳鑫的演讲稿上："你真的要选这个辩题？"

"嗯。"

"即使..."

"即使会得罪你父亲的朋友们？"邓佳鑫接过话头，嘴角微微上扬，"尤其是那位教育部官员？"

左航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环："他们会为难你。"

"我不在乎。"邓佳鑫向前倾身，"我在乎的是你怎么想。"

阳光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左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母亲是被匹配系统选中的。"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匹配度98%，父亲说这是'科学的选择'。"

邓佳鑫屏住呼吸。这是左航第一次主动提起家里的事。

"她试过逃跑。"左航继续道，指尖在书页上划出一道痕迹，"带着三个月的身孕。被抓回来后，父亲给她戴上了信息素抑制项圈，直到我出生。"

邓佳鑫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想起母亲手腕上同样的伤痕——那些Omega抑制器留下的印记，比任何枷锁都更残忍。

"所以明天的辩论..."左航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邓佳鑫从未见过的光芒，"请一定要赢。"

辩论赛当天，礼堂座无虚席。邓佳鑫站在反方辩手席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评委席的审视目光。那位教育部官员——一个头发花白的Alpha，正用鹰隼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现在开始ABO平等主题辩论赛！"主持人高声宣布，"今日辩题：现行匹配制度是否保障了Omega的最佳利益。请正方先发言。"

正方一辩是高三的Alpha学长，观点四平八稳："...匹配系统基于科学数据，能最大限度保证信息素契合度，这是对Omega负责的表现..."

邓佳鑫在纸上记下几个要点，心跳平稳有力。轮到反方发言时，他站起身，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

"请问正方，'最佳利益'的定义权在谁手中？是Omega自己，还是那些操控匹配系统的Alpha专家？"

礼堂里响起零星掌声。邓佳鑫看到左航坐在后勤组区域，正低头记录着什么，栗色卷发挡住了表情。

辩论逐渐白热化。当邓佳鑫抛出左航提供的升学率数据时，评委席上那位教育部官员皱起了眉。

"数据显示，"邓佳鑫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强制匹配后Omega的学术产出下降73%，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最佳利益'？"

正方三辩冷笑："Omega的天职是繁衍，不是学术。"

礼堂里一片哗然。邓佳鑫注意到左航握笔的手突然收紧，骨节泛白。

"按这个逻辑，"邓佳鑫直视对方，"Alpha的天职是不是该是打架斗殴？毕竟你们的睾酮水平是Beta的六倍。"

哄堂大笑中，邓佳鑫乘胜追击："真正的平等是选择权——选择爱谁，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选择怎样度过一生。这与第二性别无关，只与人性有关。"

他的声音越来越沙哑，但气势丝毫不减。当主持人宣布反方获胜时，邓佳鑫第一时间看向左航——小Omega正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赛后，邓佳鑫被团团围住。同学们争相祝贺，连那位教育部官员也不情不愿地和他握了手。等人群散去，邓佳鑫的嗓子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给。"

左航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递来一颗草莓味润喉糖。邓佳鑫接过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穿过。左航迅速缩回手，耳尖泛红，但没像以前那样躲开。

"谢谢。"邓佳鑫含住润喉糖，甜味在舌尖化开，"你今天记录了什么？"

左航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纸："你的发言稿...我做了些修改。"

邓佳鑫展开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左航清秀的字迹，补充了大量案例和数据。最下面有行小字：【你让我相信Alpha也可以不一样】。

"左航..."邓佳鑫刚想说什么，礼堂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信息素泄漏！所有Omega立即撤离！"

人群瞬间混乱。邓佳鑫本能地把左航护在身后，同时察觉到空气中Alpha信息素浓度正在飙升——有人故意释放了信息素诱导剂！

"去后台！"邓佳鑫拉着左航往安全通道跑，"穆祉丞在那里准备了抑制剂！"

左航的手腕在邓佳鑫掌心微微发抖，但步伐很稳。他们刚拐进后台走廊，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面前——高三的篮球队队长陈锐，正喘着粗气，眼睛发红。

"让开。"邓佳鑫把左航完全挡在身后。

陈锐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盯着左航："好香...是没被标记的Omega..."

邓佳鑫的雪松信息素瞬间爆发，充满警告意味。但陈锐已经失去理智，猛地扑过来。邓佳鑫侧身闪避，同时把左航推向安全区域："跑！"

左航却站着没动，按下手环上的某个按钮。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开来，陈锐的动作突然变得迟缓。

"快走！"左航拉住邓佳鑫，"中和剂只能维持三十秒！"

两人刚跑出几步，陈锐就怒吼着追了上来。邓佳鑫推开左航，自己却被陈锐一拳击中腹部。疼痛让他弯下腰，但很快反击，一记肘击打在对方肋下。

"邓佳鑫！小心后面！"

左航的惊呼让邓佳鑫回头，却见另一个失控的Alpha举着消防栓砸来。他勉强避开要害，肩膀还是被擦中，顿时一阵剧痛。

"左航，跑！"邓佳鑫咬牙挡在两人之间，"去叫保安！"

左航犹豫了一秒，转身飞奔而去。邓佳鑫独自面对两个失控的Alpha，雪松信息素全开。他的格斗技巧很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按在地上。

"住手！"

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Beta信息素喷雾——张峻豪带着保安队赶到了。失控的Alpha们被迅速制服，邓佳鑫却觉得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左航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嘴唇，还有穆祉丞匆忙跑来的身影。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气味告诉邓佳鑫这是在医务室。他试着动了动，肩膀传来尖锐的疼痛。

"别乱动。"

左航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邓佳鑫转头，看见小Omega眼睛通红，显然哭过。他穿着穆祉丞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血迹——是邓佳鑫的血。

"多久了？"邓佳鑫嘶哑地问。

"六个小时。"左航递来一杯水，"你肩膀骨裂，穆祉丞帮你固定好了。"

邓佳鑫小口啜饮，温水滋润了火辣辣的喉咙。医务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为什么？"左航突然问。

"嗯？"

"为什么要挡那一下？"左航盯着自己的手，"你明明可以躲开。"

邓佳鑫想开玩笑说"本能反应"，但左航认真的表情让他收起笑容："因为是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左航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他低下头，栗色卷发垂下来挡住脸："我父亲...他从来不会保护任何人。Alpha在他眼里只有强弱之分。"

邓佳鑫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小时候我总以为，所有Alpha都像他那样...直到遇见你。"左航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直视邓佳鑫，"不是所有Alpha都像我父亲...比如你。"

这句话像把钥匙，打开了某扇紧锁的门。邓佳鑫感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但他只是轻轻握住左航的手："还怕我吗？"

左航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不怕你，但怕..."

"怕喜欢上Alpha的感觉？"邓佳鑫轻声问。

左航的耳尖瞬间红了。他没有否认，只是慢慢、慢慢地把手指插入邓佳鑫的指缝，十指相扣。

邓佳鑫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轻轻吻了吻左航的手背："我会等到你不再害怕的那天。"

门外，张峻豪和穆祉丞相视一笑，悄悄走开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