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府的书房内，檀香袅袅。首辅郑玄龄手持一卷《春秋》，目光却落在案前的黑衣男子身上。
"都处理干净了？"郑玄龄声音低沉，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佩剑上的七星纹饰。
"回大人，裴府侍卫已灭口，裴尚书的认罪血书也已伪造妥当。"黑衣人单膝跪地，"只是..."
"只是什么？"
"沈砚和谢铮似乎已经起了疑心，今早亲自去验了尸。"
郑玄龄冷笑一声，将书卷重重拍在案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查，给我查清楚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是！"黑衣人领命退下。
郑玄龄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牡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十五年了，那桩旧事绝不能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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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门内，沈砚正伏案疾书，将裴尚书案的疑点一一列出。墨迹未干，赵明诚便匆匆进来："大人，谢少卿到了。"
谢铮一袭月白长衫踏入厅内，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健。他手中捧着一摞卷宗，径直走到沈砚案前放下。
"查到了些有趣的东西。"谢铮翻开最上面一卷，"十五年前萧家被抄没的家产清单。"
沈砚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这与裴尚书案有何关联？"
谢铮指着其中一行："看这里，萧家祖传的七星琉璃盏一对，抄没后由时任兵部侍郎的郑玄龄代为保管。"
"所以？"
"所以首辅大人对'七星'二字情有独钟。"谢铮意味深长道，"他的佩剑、印章甚至府邸匾额上都有七星纹饰。"
沈砚眯起眼睛："你是说..."
"裴公子死前正在调查一桩古董走私案。"谢铮压低声音，"而走私的文物中，恰好有一批带有七星标记的器物。"
沈砚心头一震。十五年前萧家被抄时，确实有许多珍贵文物下落不明。若裴公子因此被害...
"证据呢？"沈砚问。
谢铮摇头："暂时只是猜测。但裴尚书死前曾秘密会见过一个人。"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狱卒提供的名单，昨夜进出大牢的所有人。"
沈砚接过纸条，目光锁定其中一个名字："鸿胪寺丞周勉？"
"正是。"谢铮点头，"此人表面上是鸿胪寺官员，实则是首辅安插的眼线。"
沈砚沉思片刻，突然起身："走，去鸿胪寺。"
"现在？"谢铮挑眉，"不先拟个计划？"
沈砚已拿起佩剑："打草惊蛇，才能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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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衙门前，两名守卫拦住了他们。
"两位大人，周大人今日告假，不在衙内。"
沈砚与谢铮对视一眼。谢铮温和笑道："无妨，我们只是来查阅些旧档。去年西域使团进贡的清单可在？"
守卫面露难色："这...需寺卿大人手令..."
沈砚直接亮出刑部令牌："命案调查，耽误不得。"
守卫只得放行。两人进入档案库，谢铮低声道："你倒是会假公济私。"
沈砚不答，快速翻阅着登记簿："找到了，周勉负责验收的贡品清单。"
他的指尖停在一页上，那里记录着一批来自西域的药材，其中赫然列着"苦杏仁十斤"——正是毒死裴公子的鸩毒原料。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谢铮轻声道。
突然，档案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砚迅速将登记簿塞回原处，拉着谢铮隐入一排高大的书架后。
门被推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匆匆进来，直奔他们刚才查看的柜子。
"周大人找什么呢？"沈砚缓步走出阴影。
周勉浑身一震，转身时脸上惊恐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强作镇定："原来是沈大人、谢大人。下官只是来取份公文..."
"是吗？"谢铮走到他面前，"周大人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
周勉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只是...只是偶感风寒..."
沈砚突然出手，一把抓住周勉的右手腕。袖口滑落，露出三道新鲜的抓痕。
"裴尚书指甲里的皮屑，看来是周大人所赐。"沈砚冷笑。
周勉面如死灰，突然暴起发难，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沈砚。谢铮眼疾手快，一掌击在周勉手腕上，匕首当啷落地。
"拿下！"沈砚高喝一声，门外等候的差役立刻冲进来将周勉按住。
周勉挣扎着嘶吼："你们斗不过首辅大人的！他背后是——"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正中周勉咽喉。沈砚迅速追出窗外，只看到一个黑影翻墙而去。
"死了。"谢铮检查着周勉的尸身，从他怀中摸出一封密信，"看来我们触到了要害。"
沈砚展开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旧事重提，速除后患。"
"首辅的字迹？"沈砚问。
谢铮摇头："太刻意了，不像。但周勉显然知道些什么。"
沈砚沉思片刻："去周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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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勉的宅邸位于城西，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两人带人赶到时，院门大开，屋内一片狼藉。
"有人先来了一步。"谢铮蹲下检查地上的脚印，"不超过半个时辰。"
沈砚在翻倒的书架后发现一个暗格，里面空空如也。正当他失望之际，谢铮从床榻下摸出一个小木匣。
"上锁了。"谢铮试着撬开，未果。
沈砚接过木匣，从发间取下一根细如发丝的铜丝，在锁孔中拨弄几下，锁应声而开。
"刑部还教这个？"谢铮挑眉。
沈砚不答，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本薄册子和几封书信。册子上记录着一笔笔巨额银两往来，而收钱方都是同一个代号——"七星"。
"贪腐证据。"沈砚快速翻阅，"但不足以证明与萧家案有关。"
谢铮展开其中一封信，突然神色一凝："看这个。"
信纸上画着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北郊三十里，银杏树下"。
"周勉藏了什么？"沈砚皱眉。
谢铮将信纸收入袖中："去看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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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时，两人来到北郊。按照地图指引，果然找到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树下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
沈砚拔剑掘土，不久剑尖碰到硬物。挖出来是一个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本账簿和几份奏折副本。
"这是..."沈砚的声音微微发颤。
谢铮接过一看，瞳孔骤缩。账簿详细记录了十五年前郑玄龄如何私吞萧家财产，而那些奏折副本则是当年郑玄龄诬告萧家谋反的原始草稿，上面还有修改痕迹。
"铁证。"谢铮轻声道，"萧家确实是被冤枉的。"
沈砚死死攥着账簿，指节发白。十五年了，他终于找到了为家族平反的证据。但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是皇室暗卫，是皇帝的人...
"沈砚？"谢铮注意到他的异常，"你没事吧？"
沈砚强自镇定："没事。只是...没想到真相如此。"
谢铮深深看他一眼："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详读这些证据。"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四周突然亮起火把。数十名黑衣人从树林中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冷笑："两位大人深夜盗掘他人财物，该当何罪？"
沈砚拔剑出鞘："好大的胆子，敢拦截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那人狞笑，"今夜过后，你们就是两具无名尸首！"
激战一触即发。沈砚剑法凌厉，谢铮掌风如雷，两人背靠背迎敌，配合竟出奇默契。但敌众我寡，渐渐力有不支。
"走！"谢铮突然抓住沈砚手腕，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地面。顿时烟雾弥漫，两人趁机突围。
黑衣人紧追不舍。跑到一处断崖前，谢铮毫不犹豫："跳！"
"你疯了——"沈砚话音未落，已被谢铮拉着跃下悬崖。
下落过程中，谢铮紧紧抱住沈砚，在空中调整姿势，自己垫在下面。两人坠入崖下的河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冲向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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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沈砚在河滩上醒来。浑身湿透，几处伤口火辣辣地疼。不远处，谢铮趴在水边，一动不动。
"谢铮！"沈砚踉跄着爬过去，将人翻过来。谢铮面色惨白，唇边带着血丝，心口的伤处又开始渗血。
沈砚颤抖着探他鼻息，尚有微弱呼吸。他急忙按压谢铮胸膛，几下后谢铮呛出几口水，缓缓睁眼。
"你...没事..."谢铮气若游丝。
"闭嘴！"沈砚撕下衣襟为他包扎，"证据呢？"
谢铮艰难地指了指自己胸口。沈砚从他贴身处摸出那本账簿，已被鲜血浸透，但字迹仍可辨认。
"值得..."谢铮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沈砚喉头发紧。这个傻子，明知他是萧家相关之人，却仍拼死保护这些证据...
"为什么？"沈砚声音沙哑，"你明明知道这些证据会..."
谢铮凝视着他，突然抬手抚上他的脸："因为...是你..."
手无力垂下，谢铮再次陷入昏迷。沈砚将人背起，望向远处隐约的灯火。无论谢铮是谁的人，无论那个烙印意味着什么，此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他死。
夜风拂过河滩，带着初秋的凉意。沈砚背着谢铮，一步步向灯火处走去。背后，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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