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汤在盏中微微晃动，映出如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我死死盯着她，手心已经沁出汗来。
“太子殿下。“如意又唤了一声，声音温柔得过分，“您怎么不喝？这可是我特意从淑妃娘娘那儿讨来的安神茶。“
萧景珩的手指在我袖下轻轻动了动。他没说话，只是将我的茶盏往边上挪了半寸。
如意的笑容有些僵。她身边的二皇子忽然开口：“太子妃娘娘多虑了。我们今日请两位来，不过是想好好谈一谈。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有些事，总要说开才好。“
我猛地站起身。两个太监立刻上前按住我的肩膀。如意依旧坐着，却抬手示意他们放开。
“清妩，“她轻叹一声，”你何必这
么紧张？我们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冷笑，”贵妃娘娘派人在大清早强行带我过来，就为了让我听你们说这些？“
如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二皇子却突然起身，踱到我面前：“苏小姐，令尊手中握着西北十万大军，你可知道？“
我心头一跳。萧景珩也站了起来，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二皇兄。“他的声音很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二皇子嗤笑，”大哥难道还看不明白？林姑娘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大戏在朝堂上呢。“
如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的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着袖口。我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忽然想起前几日听说她病了，说是受了风寒。可现在看来，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你喝了多少这样的茶？“我脱口而出。
如意怔住了。二皇子却笑得更加放肆：“太子妃果然聪明。可惜啊，知道得太晚了。“
萧景珩猛然向前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二皇子走到如意身边，伸手抚过她的发梢，“这位林贵妃，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宫女了。“
如意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她想站起来，却被二皇子按住肩膀。我看见她眼角有泪水滑落，却不知是真是假。
“你早就知道的，对不对？“二皇子转向我，“你父亲和母妃联手，把如意安插在太子身边。这些年，他
们通过如意获取太子的一举一动，甚至⋯⋯“
“够了！“萧景珩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剑。
二皇子却不依不饶：“大哥，你想想这些年的事。为何每次你与苏相意见不合，林姑娘都能恰到好处地安慰你？为何每次你对苏相不满，她都会适时提醒你权衡利弊？“
如意突然扑向案几，想要打翻茶盏。二皇子却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看见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
破的。
“这是怎么回事？“我盯着那道伤□。
如意猛地抽回手，眼泪簌簌往下掉：“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哪样？“我步步紧逼。
她突然抬头看向萧景珩，眼神里满是哀求：“殿下，我是真心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萧景珩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你父亲和淑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问如意，”让你甘愿做他们手中的刀？“
如意剧烈颤抖起来。她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二皇子忽然拔出腰间佩剑，架在如意脖子上：“太子妃，该做个选择了。是继续装傻，还是⋯…“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几个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我父亲的亲信。
“大胆！“领头的侍卫厉声喝
道，“竟敢在宫中持械威胁贵妃娘娘！“
二皇子却冷笑：“你们家主子的好事，怕是要败露了。“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父亲的亲信在此时出现，绝非巧合。
“来人，把他们拿下！“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侍卫已经围了上来。
萧景珩挡在我身前。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却微微发颤：“谁敢动？”
“太子殿下。“领头的侍卫抱拳行
礼，“圣上有旨，请太子妃娘娘即刻前往慈宁宫。太后娘娘有请。“
我心头一震。太后在这个时候召见我，究竟有何用意？
“臣妾这就去。“我绕过萧景珩，往外走。经过如意身边时，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角。
“清妩，“她的声音沙哑，”相信我，我对他是真心的⋯⋯“
我没有停下脚步。出了如意宫，才发现外面已经围满了禁军。领头的正是我父亲的心腹大将。
太后坐在慈宁宫的主位上，神色平静。见我进来，她示意我坐下。
“哀家听说，你今日遇了些麻烦。“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回太后，“我低头行礼，”不过是些误会。“
太后笑了笑：“误会？哀家倒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她放下茶盏，目光变得锐利：“你父亲和淑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心头一跳：“臣妾不知太后所指
何事。“
“不必紧张。“太后摆摆手，”哀家不是来审你的。只是想知道，你打算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萧景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太后叹息一声，”他开始懂得权衡，也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你可知，他为何今日会跟着去如意宫？“
我摇头。
“因为他已经开始怀疑如意了。“太后看着我，”而你，给了他怀
疑的理由。“
我沉默不语。
“哀家一直很欣赏你。“太后继续说道，“你不像那些只会争风吃醋的女子。你懂得进退，也明白取舍。只是⋯⋯“她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太过清醒，反而是一种伤害？“
我抬起头。太后的眼神里，竟有一丝怜惜。
“臣妾愚钝。“
“哀家的意思是，“太后轻声道，“有时候，装糊涂比揭穿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
我心中一震。太后这是在暗示什么？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太后起身，“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始终是苏家嫡女。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走出慈宁宫时，天已经黑了。我抬头望向星空，忽然想起成婚那夜。那时的我，也曾这样仰望星空，期盼着未来能有一个懂我、护
我的夫君。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回到凤仪宫，萧景珩正在等我。他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那支我丢下的簪子。
见我进来，他没有抬头：“太后跟你说什么了？“
“不过是些闲话。“我走到他对面坐下。
他终于抬头看我：“如意的事，你怎么看？“
“你觉得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突然有些心疼。这些年，他活得并不轻松。
“你还记得我们成婚那夜吗？“我轻声问。
他眼神闪了闪：“记得。”
“那夜你坐在这里，一夜未眠。“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我一直以为，你不碰我是因为恨。“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现在我才明白，“我继续说道，“你不是恨我，是害怕。你害怕欠我，更害怕自己会真的爱上我。“
他终于开口：“你错了。”
“错了？“
“我从未怕过欠你。“他声音有些发抖，“我怕的是，我真的会爱上你。“
我愣住了。
“你总是那么冷静，那么理智。“他苦笑着摇头，”我害怕有一天，我会依赖这种感觉。我害怕自
己会变成一个软弱的人。“
“所以你就选择了如意？“我问。
他点头：“因为她不会让我感到不安。她温柔，体贴，从不给我压力。我以为，这样的感情才是安全的。“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累。
“可你忘了，“我轻声道，”最危险的感情，往往藏在最温柔的面具下。“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抓住我的手：“清妩，给我一次机会。”
我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走。“他说，”让我重新认识你，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与惶恐，突然想起太后的话。装糊涂，真的比揭穿真相更容易让人接受吗？
“殿下。“我轻声说，”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眼神黯淡下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如意宫起火了！”
我和萧景珩同时站起身。
“怎么回事？“
“听说是二皇子和如意娘娘起了冲突，二皇子纵火⋯⋯“
我们赶到如意宫时，火势已经很大了。浓烟滚滚，夹杂着哭喊声。
“如意还在里面！“萧景珩就要往里冲。
“等等！“我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火势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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