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王默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被阳光照得像细碎的玻璃碴。她深吸一口气，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指尖蹭到眼角的疤痕时，忽然定住了。

然后，她慢慢抬起头。

目光先落在水王子脸上，那双蓝色的眼眸里盛着她熟悉的温柔，像十年前清溪峡的水面，也像这三年来无数个深夜里，她梦到的那片光。她张了张嘴，声音还带着哭腔的沙哑：“水王子……好久不见。”

水王子的指尖微微一颤，像是没想到她会先开口。他望着她眼角的疤，望着她围裙上的面粉，望着她那双藏了太多故事的眼睛，轻声回应：“好久不见，王默。”

旁边的冰公主拢了拢风衣，镜片后的目光软了些。王默朝她弯了弯嘴角，那笑容带着点生涩，却比刚才放松了许多：“冰公主，好久不见。你的冰……好像没以前那么冷了。”

冰公主的耳根悄悄泛起微红，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从保温杯里倒出半杯温水，递过来：“喝了。”

“严爵叔叔！”王默转向摇着尾巴的狐狸，语气里多了点熟稔，“你的尾巴……还是这么爱晃。”

严爵跳起来，用尾巴尖勾了勾她的头发：“丫头，你的手艺倒是长进了，就是藏得太久，本狐狸的鼻子都快忘了你的味道。”

她的目光掠过庞尊，对方正别扭地别过头，假装看煤炉，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冒了点电光。“庞尊，好久不见。”王默笑了笑，“你的脾气……好像还是没改。”

“哼，本大爷乐意。”庞尊嘴上硬气，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开更大的位置。

毒夕绯走过来，把那颗葡萄硬糖重新塞回她手里：“当年在仙境，就觉得你这丫头韧性强。”她晃了晃手腕，紫色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光，“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托您的福，还活着。”王默攥紧那颗糖，甜味透过糖纸渗出来，“谢谢您的糖。”

时希的怀表轻轻滴答响，她望着王默，眼神温和：“时间没能磨掉你的光，很好。好久不见，王默。”

“时希姐姐。”王默的声音轻了些，“谢谢您……当年悄悄停在我窗台的那只钟。”她一直没说，三年前逃亡到这座城市的第一个深夜，窗台突然出现一只老式座钟，钟摆晃了七七四十九下才消失，那之后，追踪的红光就再也没出现在这条巷子里。

时希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最后，王默看向黎灰。他依旧戴着帽檐，只露出一点下巴。“黎灰，好久不见。”她顿了顿，“你的风衣……还是这么长。”

黎灰的帽檐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嗯。”

阿明看得眼睛都直了，拉着王默的衣角小声问：“姐姐，你认识他们呀？”

王默蹲下身，帮他把歪了的衣领理好，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嗯，是很久没见的朋友。”

阳光穿过老槐树，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煤炉上的骨汤还在咕嘟冒泡，香气混着桂花香漫了满屋子。没人再提过去的狼狈，也没人追问未来的打算，只有一句句“好久不见”，像落在湖面的雨，轻轻巧巧地，就漾开了十年的光阴。

王默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突然觉得，后颈的芯片好像没那么烫了，口袋里的美工刀也没那么必要了。

或许，有些朋友，不管隔了多少年，只要再见面时能说上一句“好久不见”，就什么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