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兴头上,严爵突然咋咋呼呼地摇着尾巴:“这天儿都快入秋了,丫头你穿这么厚不热?”
王默正给阿明剥橘子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把长袖往下拽了拽,遮住手腕那道淡粉色的疤:“还好,后厨烧煤炉,怕着凉。”
这话没什么破绽,可水王子的目光却落在她卷起的袖口边缘——那里露出一小片皮肤,隐约能看到几道交错的浅色印记,像被什么东西勒过很久。
冰公主端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她记得人类世界的初秋明明还带着暖意,就算后厨热,也不至于从脖子到脚踝裹得严严实实,连脚踝都被长裤盖住,只露出双旧布鞋。
“我去添点汤。”王默站起身想往后厨躲,却被庞尊叫住。
“等等。”他难得正经,指了指她的胳膊,“帮你扶碗时,好像摸到点硬疙瘩,你胳膊咋了?”
王默的后背瞬间绷紧,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没、没什么,干活不小心撞的。”
“撞能撞得一片一片的?”毒夕绯轻轻晃了晃手腕,紫色的眼影在灯光下泛着光,“我这双眼睛,最能看见藏着的伤。”
时希的怀表滴答响了两声:“你的衣服下,藏着比时间更重的痕迹,对吗?”
王默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围裙带子,指节泛白。阿明不明所以,仰着头问:“姐姐,你身上有好多疤吗?像张爷爷腿上那种?”
这话像根针,猛地刺破了紧绷的空气。
王默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表情。屋子里的笑声渐渐停了,只有煤炉上的汤还在咕嘟冒泡,显得格外清晰。
水王子慢慢走过去,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王默,不用藏。”他抬手,指尖的水元素轻轻拂过她的袖口,却没有掀开,只是停在布料上方,“我们都知道。”
知道那三年逃亡路上的磕碰,知道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器械留下的印记,知道她每一次躲进角落时,身上有多疼。
王默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她猛地抬手,一把扯开了长袖的扣子——
胳膊上,旧疤叠着新伤,纵横交错。有的是针孔留下的小圆点,密密麻麻;有的是束缚带勒出的深痕,像没愈合的沟壑;还有几道长长的疤痕,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手腕,边缘泛着淡淡的粉色,显然是被利器划开的。
“这样你们满意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满意看到我这副样子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严爵的尾巴不摇了,耳朵耷拉下来;庞尊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毒夕绯别过头,眼眶有点红;时希轻轻合上怀表,遮住了里面晃动的指针。
阿明吓得不敢说话,拉着王默的衣角小声说:“姐姐,不疼吗?”
王默蹲下身,把胳膊藏回袖子里,抱着阿明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哭腔:“早就不疼了……习惯了。”
水王子蹲在她面前,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眼泪,像藏了一整个深海的心疼。他没有去碰那些伤疤,只是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以后,不会再添新的了。”
冰公主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却悄悄抬手,让窗台上的月季开得更艳了些,粉色的花瓣在风里轻轻晃,像在无声地安慰。
煤炉上的汤还在滚,香气漫了满屋子。王默抱着阿明,眼泪打湿了他的头发,却第一次没有躲开那些关切的目光。
或许,有些伤疤不用藏起来也没关系。
因为总有人,会心疼你每一道伤口,会拼尽全力,不让它再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