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

王默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后背抵着冰凉的水泥墙，才勉强撑住发软的身体。后颈的钝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这一次她没咬牙忍，只是垂着头，任由额前的碎发遮住脸。

“我真的……很累了。”

声音轻得像羽毛，飘在空气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三年逃亡，十年阴影，那些藏在长袖长裤下的伤疤，那些深夜里生不如死的折磨，像一根根绳子，早就把她捆得喘不过气。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上次疼到极致时，她甚至摸过案板上的刀，想着只要划下去，就再也不用跑，不用忍，不用看着别人为自己担惊受怕。可最后还是松了手——她怕，怕自己倒下后，那些人会把主意打到罗丽身上，打到眼前这些人身上。

“有时候看着汤锅开了又沸，就会想……”王默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就这样吧，不跑了。反正跑去哪里都一样，反正疼起来都一样，反正……我好像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倔强，只有一片空茫的累：“你们不懂这种感觉，像背着座山在走，每一步都想跪下。我不想再背了，真的不想了……”

水王子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蓝色的眼眸里盛着满满的心疼。他没说“别放弃”，也没说“会好的”，只是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累了，就靠一会儿。”

严爵默默地跳过来，用毛茸茸的尾巴圈住她的胳膊，像个暖融融的小垫子。冰公主站在旁边，悄悄用冰元素在她身后凝出个小小的靠垫，挡住冰冷的墙壁。

没人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可屋子里的气息却温柔得像初秋的风。王默看着他们，突然鼻子一酸，没忍住，把脸埋进膝盖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哭出了声。

不是强忍的呜咽，是带着所有疲惫和委屈的放声大哭，哭得肩膀剧烈颤抖，哭得后颈的芯片都跟着隐隐作痛，可这一次，她没觉得难堪。

原来承认自己累了，承认自己撑不住了，也没那么难。

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打湿了裤腿，王默才慢慢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水王子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手帕，她接过来擦了擦脸，声音还有点哑：“对不起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谁笑你了？”严爵用尾巴拍了拍她的手背，“本狐狸当年被追了三天三夜，躲在树洞里哭的时候，可比你狼狈多了。”

王默被逗得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还带着泪痕，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知道，累了不代表能停下，芯片还在，危险还在，可心里那座压了太久的山，好像被刚才那场大哭冲掉了一角，没那么沉了。

她慢慢站起身，扶着墙站稳：“我去煮点面吧，加两勺醋的那种。”

水王子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好。”

煤炉上的汤又开始咕嘟冒泡，香气混着淡淡的桂花香漫出来。王默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突然觉得，或许累了也没关系，只要身边还有人愿意等你喘口气，愿意陪你接着走，就还能再撑一会儿。

哪怕只是为了这碗加了醋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