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炉上的蒸汽模糊了王默的侧脸,她正低头捞面,手腕转动时,那道淡粉色的疤在水汽里若隐若现。
水王子望着她的手,指尖的水元素轻轻波动,突然低声开口:“你当年最喜欢画画的。”
一句话让王默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想起十年前的课桌,课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仙子和城堡;想起罗丽刚苏醒时,她趴在桌上画了整整一本的变身设计图;想起在清溪峡的石头上,她用树枝画下所有人的笑脸……那些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突然被这句话拂去了灰尘。
“画不了了。”王默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慢慢抬起手,掌心对着光——那里布满了细密的伤痕,指节因为常年揉面和曾经的束缚,有些微微变形,“手抖。”
尤其是阴雨天,或者芯片疼过之后,指尖会控制不住地发颤,连握稳筷子都要费点劲,更别说捏画笔了。上次阿明拿蜡笔画小人,她试着接过笔,刚画了条直线就歪歪扭扭地断了,像条垂死的蛇。
“试过一次。”王默低下头,继续捞面,声音里带着点自嘲,“想画朵月季,结果画得像颗歪瓜裂枣,被阿明笑了半天。”
严爵的尾巴不自然地晃了晃,没敢接话。他见过王默藏在床板下的画本,里面的仙子眼睛都画得亮晶晶的,哪里像她说的那么糟糕。
水王子的目光落在她发颤的指尖上,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能想象出那些日夜,她是如何在疼痛中握紧拳头,如何在黑暗里对着空白的纸发呆——那些被剥夺的不仅是画笔,还有曾经闪闪发光的憧憬。
“没关系。”他突然说,声音温和得像溪水,“我可以帮你。”
王默愣了愣。
“我的水元素可以暂时稳住你的手。”水王子走到她身边,指尖的水元素化作极细的丝线,轻轻缠绕住她的手腕,“不用画得很精细,哪怕只是随便涂涂,也好。”
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腕蔓延,王默果然感觉到指尖的颤抖轻了些。她望着水王子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用温柔的水元素帮她拂去害怕,帮她撑起勇气。
“算了。”王默轻轻挣开那道水线,笑了笑,“和面打交道也挺好的,至少不会画歪。”
她把面碗端上桌,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水王子站在原地,蓝色的眼眸望着窗台上的月季,像藏了一整个深海的沉默。
煤炉的蒸汽还在冒,带着骨汤的香气漫了满屋子。王默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就像她再也握不稳的画笔,就像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没那么难过了。或许是因为,总有人记得她曾经喜欢画画,记得她指尖也曾有过不被疼痛打扰的轻盈。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