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秋天冷得钻骨头。晚上十一点，时桉从LSE图书馆出来，裹紧了围巾——那是何运晨送的，墨蓝色，厚实，但她还是觉得冷风往脖子里灌。
一天的课程强度惊人：上午是《国际金融监管框架》的密集轰炸，下午在《跨境并购交易结构设计》的案例研讨中与各国学霸唇枪舌战，晚上则一头扎进图书馆，与德国民法典（BGB）中关于担保条款的晦涩解释搏斗。她现在只觉得脑子嗡嗡响，像台快要烧坏的电脑。
掏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何运晨四个小时前发了微信（北京时间清晨七点）：
何运晨「项目签了，对方最后让了反稀释条款。累成狗。刚出办公室，天都亮了。你那儿很晚了吧？别熬了，快回去睡觉。听话。」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发消息的样子：眼下发青，西装皱巴巴的，站在北京清早的冷风里松一口气。
她站在街角，呵出一团白气，指尖冻得有些僵硬，飞快地打字回复：「刚出图书馆。恭喜何par拿下大单！我这边还好，就是BGB的担保条款快把我绕晕了。你赶紧回家补觉！记得喝点热的再睡。」
发完就把手机塞回兜里，小跑着往回赶。伦敦这破公寓暖气总是不足，她突然特别想喝一口何运晨煮的红糖姜茶。
快到楼下，手机突然震起来——是他打来的视频。时桉赶紧接起来。
画面晃了几下才稳。何运晨在车里，背景是北京清晨的车流。他头发有点乱，眼睛里带着血丝，但还是在笑。
时桉怎么在车上？不是说刚出办公室回家吗？
时桉蹙眉，声音里带着不赞同
何运晨在等红灯
何运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点沙哑的磁性，背景是车内导航细微的提示音
何运晨刚上车就看到你消息了。不放心，看看某个号称‘还好’的小骗子是不是又在逞强
他仔细看她，眉头轻轻皱起来
何运晨脸都冻红了，围巾也不好好围。是不是又感冒了？
时桉没……
时桉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原地转了个圈给他看
时桉全须全尾，就是有点冻傻了
时桉把围巾往上扯了扯
时桉就是今天搞那个跨国担保案例，德国法和英国法打架，怎么都理不顺，头疼
何运晨一边开车一边听她说，偶尔看一眼路况
何运晨说白了两边法律对担保认定不一样
等她说完，他开口
何运晨德国人死磕担保物必须特定，英国法更灵活。真想解决，要么合同里写死担保范围和优先级，要么找个第三方托着
三言两语，时桉突然就觉得眼前亮了一下。
时桉何par，你这‘外挂大脑’的租用费真是越来越值了！
她半是调侃半是真心地感叹，之前萦绕的疲惫和沮丧被专业的点拨驱散了大半
何运晨低笑一声，笑容在疲惫的脸上绽开，带着暖意
何运晨嗯，‘心跳干扰源’增值服务，只对VIP客户开放
两个人突然都没说话，只是隔着屏幕看着对方。伦敦的冷风和北京晨光好像在这一刻撞在一块儿。
时桉何运晨
时桉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鼻音
时桉我好想你煮的姜茶
屏幕那端，他脸上的笑淡了点，眼神软下来。他看着她在异国深夜街头冻得微红的鼻尖，看着她眼底强撑的坚强下流露的脆弱
何运晨我知道，桉桉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坚定
何运晨我也想你。想得…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轻叹
何运晨…想得连咖啡都不香了
时桉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弄围巾。
何运晨再熬一熬
何运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力量
何运晨等冬天过了，你学位拿到了，我们就不用这样了。到时候姜茶管够，算上利息
时桉嗯！说好了！
她揉揉眼睛，用力点头，吸了吸鼻子，重新扬起脸，努力笑得灿烂
时桉到时候，何律师可别嫌利息太高付不起！
何运晨放心
何运晨也笑了
何运晨你的专属额度，无限透支
视频挂了，时桉站在楼下发愣。风还是冷，但心里好像暖和了点。
北京那边，何运晨把车停进地库，没马上下去。他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下单了一堆红糖姜茶直送伦敦。
他打开微信，在置顶的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
「姜茶已下单，预计三天后送达。伦敦分部‘心跳监护站’物资补给第一弹。请时博士注意查收。另：利息储备库持续扩容中，静待清算日。你的‘总部’，永远在线。」
放下手机，推开车门。北京的清晨寒意初显，但他知道，在遥远的伦敦，有一个人，正和他一起，在各自的世界里努力奔跑，为了下一次重逢时，能支付得起那份连本带利的、甜蜜的“心跳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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