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源】
失忆太子轩×小医师源
# 药香帷间 篇八 心灯如昼
青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运草的牛车缓缓前行。
张真源和宋亚轩藏在厚厚的草垛中,只露出两只眼睛观察四周。
连日的逃亡让两人都消瘦了不少,宋亚轩的伤虽然好转,但长途跋涉仍让他面色苍白。
"前面就是城门了。"张真源压低声音,"有官兵盘查。"
宋亚轩眯起眼睛,看到城门处排着长队,几个身着官服的差役正在挨个检查行人。
墙上贴着几张告示,距离太远看不清内容,但隐约可见画像的轮廓。
"可能是通缉令。"宋亚轩皱眉,"我们得换个方式进城。"
张真源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赶车的老农肩膀:"老伯,前面放我们下来吧。"
老农憨厚地笑了笑:"两位小哥小心啊,最近城里查得严,说是找什么逃犯。"
下了牛车,两人绕到城墙西侧的一处破损处。
年久失修的城墙在这里塌了一个缺口,虽然官府用荆棘堵住了,但对两个身形瘦削的人来说仍可勉强通过。
"我先过去看看。"宋亚轩自告奋勇。
张真源拉住他:"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让我来。"
不等宋亚轩反对,张真源已经灵巧地钻过荆棘丛。片刻后,他的声音从墙那边传来:"安全。"
宋亚轩小心地穿过荆棘,还是被划破了衣袖。
墙那边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张真源正在拍打身上的草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没事吧?"张真源注意到宋亚轩被划破的袖子,立刻上前检查。
宋亚轩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臂翻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小伤而已,比不上你为我挡的那一刀。"
那是三天前的事。一伙伪装成商旅的刺客突然袭击,宋亚轩为保护张真源差点被刺中要害,而张真源情急之下用手臂格挡,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张真源瞪了他一眼,却因泛红的耳尖而毫无威慑力,"师兄的医馆在城南,我们得穿过大半个城。"
两人压低斗笠,混入街上的人流。青州城比青山镇繁华许多,街市上店铺林立,行人如织。
这本该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但四处张贴的通缉令和巡逻的官兵让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分开走更安全。"宋亚轩突然说,"你去医馆,我引开他们的注意。"
张真源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他松开手,声音低了下来,"一起走...求你了。"
宋亚轩怔住了。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医师,此刻眼中竟带着几分恳求。他心头一软,轻轻点头:"好,一起。"
两人专挑小巷穿行,避开主要街道。路过一家布庄时,张真源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宋亚轩警觉地环顾四周。
张真源指了指布庄门口的镜子。镜中映出两个形容憔悴的男子,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与通缉令上的画像几乎判若两人。
"也许...我们不必这么紧张?"张真源小声说。
宋亚轩摸了摸自己杂草般的头发和满脸的胡茬,忍不住笑了:"看来逃亡也有好处。"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两人继续向城南前进。路过一家茶肆时,里面传出的谈话声让两人同时驻足。
"...听说太子殿下根本没患癔症,是被二皇子害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怕什么,这青州天高皇帝远..."
"我表哥在京城当差,说那晚宫里死了好多人,血流成河啊..."
宋亚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张真源轻轻拉了他的袖子,两人默默离开。
"他们在说你..."张真源低声道。
宋亚轩面色阴沉:"二弟一定清洗了东宫...那些忠于我的人..."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
张真源将手覆在他的拳头上:"先到医馆,再从长计议。"
温暖的手掌让宋亚轩稍稍平静。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仁济堂"的招牌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医馆,门前种着几株草药,熟悉的药香让张真源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师兄!"他推开医馆的门,声音中带着久违的欣喜。
柜台后的男子抬起头,约莫三十出头,面容清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到张真源,他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迎上来:"真源?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宋亚轩身上,瞳孔猛地收缩。虽然宋亚轩现在蓬头垢面,但那通缉令上的画像显然十分传神。
"进来说。"师兄迅速关上医馆大门,挂上"休诊"的牌子。
内堂中,师兄为两人倒了热茶,神色复杂地看着宋亚轩:"这位是..."
"宋轩,我表兄。"张真源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介绍。
师兄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路上遇到了山匪。"张真源轻描淡写地带过,"师兄,我们可能需要在你这里暂住几日。"
师兄——姓林名修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住多久都行,只是..."他压低声音,"最近官府查得严,每日都有差役来搜'逃犯'。"
宋亚轩和张真源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我们不会连累师兄。"张真源保证道。
林修远摆摆手:"说什么连累。你们先去沐浴更衣,我去准备晚饭。"
热水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上干净衣衫的两人终于有了几分人样。林修远看着刮净胡须的宋亚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依然没有点破。
晚饭是简单的粥和几样小菜,但对连日啃野果的两人来说已是美味。席间,林修远讲了些青州近况,有意避开敏感话题。
"师兄,"张真源放下碗筷,直入主题,"我们需要联系京城的人。"
林修远的手顿了顿:"什么人?"
"可靠的人。"宋亚轩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能传递消息又不被发现的。"
林修远沉思片刻:"我认识一个商队,每月往返京城一次,领队是我救过命的,值得信任。"
宋亚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下次出发是什么时候?"
"三日后。"林修远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殿下想传什么消息?"
这声"殿下"让两人同时僵住。林修远笑了笑:"不必隐瞒,通缉令上的画像虽然粗陋,但神韵很像。"
宋亚轩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林先生既然认出我,为何不报官?"
"我虽不才,也知忠义二字。"林修远正色道,"再说,真源是我看着长大的师弟,他带来的人,我信得过。"
张真源眼眶微热:"师兄..."
"好了,说正事。"林修远摆摆手,"殿下要给谁传信?"
"御医令陈大人。"宋亚轩说了一个名字,"就说...青山居士问他,'忘忧散'可有解药。"
林修远点头记下,没有多问。饭后,他安排两人在后院的厢房住下。
"只有一间空房了,委屈你们挤一挤。"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张真源耳根微红,却也不好说什么。厢房不大,但干净整洁,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个小药柜——显然是林修远平时研究医术的地方。
"你睡床,我打地铺。"宋亚轩主动说。
张真源摇头:"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受潮。"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决定一起睡床——反正足够宽敞,只要小心别碰到伤口。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纸洒落一地银霜。张真源躺在床的内侧,尽量贴着墙,给宋亚轩留出更多空间。两人之间不过一臂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睡不着?"宋亚轩轻声问。
张真源"嗯"了一声:"在想...以后怎么办。"
"等联系上陈大人,就能知道京城的局势。"宋亚轩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忠于我的力量。"
张真源转过身,在月光下看着宋亚轩的侧脸:"然后呢?"
"然后..."宋亚轩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相遇,"我要回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句话让张真源心头一紧。夺回一切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血雨腥风,你死我活。
而宋亚轩将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与他这个乡野医师再无交集。
"你呢?"宋亚轩突然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张真源沉默片刻:"回青山镇吧,重修仁心堂。"他顿了顿,"墨墨还等着我们回去看它..."
提到墨墨,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那个活泼的小黑猫已经成了他们心中共同的痛。
"张真源。"宋亚轩突然翻身面对他,月光下眼睛亮得惊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张真源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跟宋亚轩回京城?以什么身份?医师?朋友?还是...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宋亚轩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轻声道:"我不是以太子身份问你,只是宋亚轩问张真源...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直白的表白让张真源呼吸一滞。月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宋亚轩眼中的期待和不安,那是一个卸下所有伪装的男人最真实的模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张真源突然问,"一个乡野医师,连容貌都不敢示人..."
"我知道。"宋亚轩打断他,"我知道你为了救一个陌生人可以冒险上山采药;我知道你为了照顾病人可以彻夜不眠;我知道你为了守护一只小猫可以徒手挖坟..."
他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我知道你耳后有颗朱砂痣,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生气时会不自觉地摸那颗痣..."
张真源的心脏狂跳,耳后的那颗痣仿佛在发烫。宋亚轩对他的观察如此细致,远超出他的想象。
"可你是太子..."他艰难地说,"将来是一国之君..."
"那又如何?"宋亚轩靠近了些,"君王就不能有心爱之人吗?"
"心爱之人"四个字如同一把火,烧毁了张真源所有的理智防线。他感到宋亚轩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温暖而坚定。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宋亚轩的声音轻如耳语,"但我知道,没有你,那个位置对我毫无意义。"
张真源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了悬崖下那个奄奄一息的陌生人,想起了医馆里笨拙帮忙的伤患,想起了山神庙中为他挡刀的身影...这个人,无论是太子还是平民,都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
"傻子..."他哽咽着骂了一句,却主动握紧了那只手。
宋亚轩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额头抵着张真源的:"这是...答应了?"
张真源没有回答,而是仰起头,轻轻吻上了宋亚轩的唇。这个吻生涩而短暂,却胜过千言万语。
宋亚轩呆住了,随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张真源拥入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疼吗?"张真源突然问,担心压到他的伤口。
宋亚轩摇头,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有天下第一的神医在,怎么会疼?"
张真源轻捶他的肩膀,却被捉住了手,十指相扣。
月光下,两颗孤独的心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归宿,如同黑夜中的两盏孤灯,相遇后便成了不可分割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