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时，林高远的手在门把上顿了半秒。客厅的落地窗敞着，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李园就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个玻璃杯，指尖轻轻磕着杯壁，听到动静时猛地转过身，眼里的惊讶和他如出一辙。
“你好。”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又都慌忙停住，空气里瞬间漫开点说不清的尴尬。林高远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运动包往身后藏了藏，包带勒得手指微紧，才想起出门前特意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却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像第一次上国际赛场时那样，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李园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指尖在杯沿划了半圈，视线落在他运动鞋上——那是双刚刷过的白色球鞋，边缘还沾着点没冲净的泡沫。“刚过来？”她问，声音比派对上听着低了些，带着点刻意压稳的拘谨。
“嗯，刚结束训练。”林高远点头，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幅抽象画，角落里放着台电子琴，琴键上盖着块浅色布。他想起她弹钢琴的样子，耳尖悄悄发烫，赶紧移开视线，落在地板的拼花上，“节目组……安排得挺周到。”
“是啊。”李园应了一声，没再接话。两人隔着一张茶几站着，中间像隔着张无形的球网，谁都没敢先迈步。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点初夏的热意，林高远觉得T恤后背有点发潮，抬手想挠，又觉得太随意，手举到半空，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垂回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还是李园先笑了笑，打破了沉默：“要不……先看看房间？”她往走廊指了指，指尖泛着点浅粉，像刚弹过琴似的。
“好。”林高远立刻点头，像是接到了明确的指令，脚步跟着她往走廊走，却在转身时差点撞到沙发角，踉跄了半步才站稳。李园回头看他，眼里闪过点笑意，很快又收了回去，只留下点比刚才柔和些的神色，像在说“没关系”。
走廊的光线有点暗，两人的影子被顶灯拉得长长的，偶尔碰到一起，又飞快分开，像两只小心翼翼试探着靠近的鸟。
走廊尽头有两间并排的卧室，节目组在门上贴了简易的名字牌，字迹圆圆的，透着点刻意的俏皮。
林高远先指了指右边那扇门：“你先选？”
李园摇摇头，目光在两个门牌上扫了一圈，伸手推开了左边的门：“就这个吧。”
房间里摆着张米色的床，床头有个小巧的书架，上面零散放着几本乐谱和推理小说。她走过去翻了翻，回头看他：“节目组好像查过我喜好。”语气里带着点惊讶，指尖在一本乐谱的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林高远站在门口没动，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窗户上——窗外正对着片绿植，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他想起自己选的那间，窗外是训练场的方向，刚才路过时瞥见了熟悉的球台。
“那我……”他指了指隔壁，话没说完，李园已经转过身，手里拿着个相框，框里是张风景照，拍的是黄昏时的湖面。“这个挺好看的。”她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照片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谢、谢谢。”林高远慌忙接过来，指尖有点麻，低头看照片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洗过的床单晒在太阳下的味道，和派对上钢琴边的气息重叠在一起。
“我那边……有个乒乓球拍摆件。”他没头没脑地说，说完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太突兀，耳根又开始发烫。
李园却笑了笑，眼里的拘谨散了些：“挺符合你的。”她走到门口，侧身让他出去，“去看看你的？”
“嗯。”他应着，往外走时特意放慢了脚步，怕又像刚才那样撞到什么。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距离比刚才在客厅时近了半尺，谁都没说话，却没了刚才那股子紧绷的尴尬，像两颗慢慢滚到一起的球，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默契。
回到沙发旁，李园先坐下了，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划了下，像是在找个舒服的姿势。林高远在她旁边隔了半臂的位置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倒像在接受采访。
“我叫李园，”她先开了口，声音比刚才放松些，“主要写点剧本，偶尔写歌，算是……自由职业？”她笑了笑，眼里闪过点自嘲，“说好听是创作，其实就是在家待着琢磨文字和音符。”
林高远侧过头看她，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清了清嗓子：“我叫林高远，打乒乓球的。”说完觉得太简略，又补充道，“国家队的，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馆。”
“我知道，”李园抬眼看他，眼里带着点认真，“之前看过你的比赛，很厉害。”
他被这句夸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蹭了蹭鼻尖：“还行吧，就是天天跟球打交道，生活挺单调的。”
“不会啊，”李园摇摇头，“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很了不起。不像我，灵感来了写通宵，没灵感的时候就对着天花板发呆。”她顿了顿，看向他，“你平时除了训练，还喜欢做什么？”
“看看比赛录像，偶尔跟队友打打游戏。”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其实……之前在派对上听过你弹琴，很好听。”
李园眼里闪过点惊讶，随即弯了弯眼：“那时候随便弹的，没想到你听见了。”她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我其实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场合。”
“我也是，”林高远赶紧接话，像是找到了共鸣，“对着球台比对着人自在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刚才那点拘谨像被笑声冲淡了，沙发中间的空气仿佛都软了些。窗外的风还在吹，窗帘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叠了又分，分了又叠。
超市的手推车刚推出去半米，就被林高远猛地拽住了——李园没注意，差点撞上前面的货架。他赶紧松手，耳尖发红：“慢点。”
李园“啊”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车轮，笑了笑：“我平时不怎么逛超市，有点手生。”她拿起清单，上面列着洗衣液、牙膏、厨房纸之类的日用品，字迹还是节目组那圆圆的风格。
“我也不常来，”林高远推着车跟在她旁边，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花花绿绿，晃得他有点眼晕，“平时都是队里统一买。”
走到洗护区，李园拿起两瓶不同牌子的洗衣液，对着标签研究：“这个薰衣草味的，还是柠檬的？”
林高远凑过去看，鼻尖差点碰到她的头发，赶紧退了半步：“都……都行。”他其实没什么偏好，训练服沾了汗味，洗干净就行。
“那就薰衣草吧，”李园把瓶子放进车里，“闻着放松点。”她转头时，看见他正盯着货架上的运动饮料，眼神亮了亮，像找到了熟悉的领域。
“这个牌子不错，”他伸手拿了两瓶，“打完球喝挺解渴的。”
“你平时都喝这个？”李园接过来看了看，“那再拿几瓶。”
手推车渐渐满了，林高远负责拎重的，李园拿着些轻巧的小东西，两人并排走着，偶尔碰到胳膊，会像触电似的分开，又忍不住再靠近些。走到零食区，李园拿起一包坚果，犹豫了下又放下，林高远看在眼里，趁她转身看酸奶时，悄悄把那包坚果丢进了车里。
结账时，收银员扫到那包坚果，李园愣了愣，转头看他。林高远假装看收银台的广告，耳朵却红透了，声音闷闷的：“训练耗体力，偶尔也吃点这个。”
李园没拆穿，只是拎袋子的时候，特意把那包坚果放在了他那边，指尖碰到他的手背，轻声说了句：“谢谢。”
走出超市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袋子轻轻晃，装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林高远正帮李园把最后一袋东西拎进门。他掏出来看了眼屏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走到阳台接起：“喂，大蟒？”
“高远啊，听说你那儿来了位新朋友？”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戏谑，背景里还有其他人的哄笑，“兄弟们正好训练完，过去认认门呗？”
林高远下意识往客厅看了眼，李园正蹲在地上整理买回来的零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顶，毛茸茸的。他压低声音：“别瞎闹，我们刚回来。”
“哎哎，就看看，不打扰。”队友在那头耍赖，“听说还是位才女？正好让我们也沾沾文气，省得天天就知道打球。”
林高远被说得有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的紧张——他倒是想让她认识自己的朋友，可一想到队友们那起哄的架势，又怕吓着她。他瞥了眼客厅，李园刚好抬头看过来，眼里带着点疑问。
他对着电话含糊应着：“再说吧，我问问……”挂了电话转身，对上李园的视线，耳尖有点发烫，“我队友……说想来看看。”
他说得有点磕巴，像在解释什么：“就是平时一起打球的几个，人都挺随和的，就是……可能话多点。”生怕她觉得唐突，又补了句，“要是你不方便，我就说你累了……”
李园听完倒笑了，把最后一包坚果放进柜子：“没事啊，朋友来热闹热闹挺好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好我也想听听你们平时训练的事呢。”
林高远愣了下，心里那点紧张忽然散了，反倒有点期待起来。他拿起手机回拨过去，语气比刚才硬气了点：“过来吧，别带太多东西，家里没地方放。”
挂了电话，他转头看见李园正往杯子里倒水，阳光落在她侧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有点痒，又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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