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康复后的日子,像被冰镇过的橘子汽水,清爽又带着点甜。他遵医嘱忌了口,每天雷打不动喝程苗苗妈妈熬的养胃粥,原本有些单薄的身板竟慢慢长了些肉,笑起来时那两颗小虎牙更明显了。
程苗苗的手指上,总戴着那枚红绳编的戒指,谁要是多看两眼,她就会红着脸把手指蜷起来,却又忍不住在李肆递笔记时,故意让戒指蹭过他的手背。
班里的氛围也愈发轻快。罗政和李肆真的约了场篮球赛,虽然李肆还不能剧烈运动,只是在场边投了几个球,罗政却故意放水,让他赢了个“开门红”。强小娃的普通话利索了不少,偶尔会主动加入大家的聊天,说起他爷爷种的西瓜有多甜时,眼睛亮晶晶的。
袁山青成了班里的“小老师”,谁有不会的题问她,她都会耐心讲解。有次桑妤看到她帮胡秋敏分析数学试卷,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低垂的脸上,安静又平和。桑妤忽然明白,或许袁山青从未想过“掠夺”,她只是太渴望被接纳,而当这份接纳真的来临时,她也能露出柔软的一面。
程芽芽对桑妤的“追求”仍在继续,只是方式温和了许多。他会把攒的零花钱换成图书馆的借阅卡,塞给桑妤时说“听说你喜欢看顾城的诗”;会在下雨天,提前把伞放在三班门口,上面贴张便利贴:“桑妤姐,别淋雨。”
桑妤没收过伞,却会在第二天把叠好的伞还给他,附带一颗大白兔奶糖:“谢谢你,芽芽。”少年每次接过糖,都会红着脸跑开,背影却比以前轻快了些。
高飞扬那封画着海边的信,被桑妤夹在了最常看的诗集里。她没主动提起,他也没再追问,只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似乎又深了一层。
语文课上,高飞扬讲《边城》,说到翠翠在渡口等待傩送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桑妤的方向。桑妤低着头,假装认真记笔记,耳朵却红得发烫。
课后,高飞扬让她去办公室拿新的作文纸,递过来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下周六下午,学校组织老师去海边考察写生点,你要是没事,可以一起来。”
桑妤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盛着比阳光更暖的光。她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好。”
周六那天,天朗气清。桑妤特意穿了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站在学校门口等高飞扬时,手心微微出汗。程苗苗路过看到,吹了声口哨:“哟,这是要去约会啊?”
“别胡说,是去看写生点。”桑妤拍了她一下,脸却更红了。
“去吧去吧,祝你玩得开心。”程苗苗挤眉弄眼地跑开,还不忘回头冲她挥挥手。
高飞扬开着辆半旧的自行车来的,后座绑着画板。“上来吧。”他拍了拍后座。
桑妤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自行车驶过镇口的老槐树,风扬起她的裙摆和他的衬衫,空气里飘着槐花的甜香。
“你好像很喜欢顾城的诗?”高飞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吹得有些散。
“嗯,喜欢他写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桑妤轻声说。
高飞扬笑了:“我也喜欢。有时候觉得,河坪镇的日子,就像他的诗,安安静静的,却有很多小美好。”
自行车在海边停下。不同于上次写生时的喧闹,此刻的海边很安静,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高飞扬支起画板,开始勾勒海岸线,桑妤坐在旁边的礁石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你也来画几笔?”高飞扬递过一支画笔。
桑妤摇摇头:“我不会画。”
“没关系,随便画。”他握着她的手,在画纸上落下第一笔,“你看,这样就很好。”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桑妤的心跳得飞快,却舍不得抽回手。海浪声、风声、笔尖划过画纸的沙沙声,交织成一首温柔的歌。
画到一半,高飞扬忽然停下:“桑妤,我知道你和别的学生不一样。”
桑妤的心猛地一紧。
“你很懂事,也很勇敢,像株悄悄扎根的小草,努力地向上长。”他看着她,眼神认真,“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但在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紧绷。”
桑妤的眼眶忽然有些热。穿越以来所有的忐忑、努力、委屈,好像都被他这几句话轻轻抚平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别急着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他重新拿起画笔,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桑妤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或许不用刻意去想什么“任务”,不用纠结自己是不是“外来者”。此刻的阳光、海浪、身边的人,都是真实的。
夕阳西下时,两人并肩往回走。高飞扬的自行车后座,载着画好的画板,也载着满车的霞光。
“高老师,”桑妤忽然开口,“下学期的作文比赛,我还想参加。”
“好啊,我等着你拿奖。”
“到时候,你还会给我写评语吗?”
高飞扬转过头,看着她笑:“不止评语,还可以请你吃馄饨。”
桑妤的脸瞬间红了,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也吹开了心里的迷雾。
她知道,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李肆和程苗苗的未来会更甜蜜,罗政会彻底走出仇恨,强小娃会越来越开朗,袁山青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路,程芽芽也会明白“喜欢”不止一种模样。
而她和高飞扬,或许会像这夏日的序曲,慢慢走向更悠长的篇章。
河坪镇的夏天,才刚刚开始。而属于他们的青春,正迎着风,向阳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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