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夏念雪脑中炸开！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瞳孔因为震惊而骤然收缩！
他承认了？！就这么……承认了？！
朱志鑫似乎感受到了她震惊的目光，终于微微侧过脸。昏昧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像两口结冰的古井，清晰地映出她苍白惊骇的脸。
“三天前，”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在叙述一份无关紧要的日程报告，“城西，兰蒂斯会所。私人酒会。中途离席透气时，被人撞了一下。”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挡风玻璃外流淌的夜色，“当时没在意。现在看，袖扣应该是那个时候掉的。”
他的解释简洁、清晰，逻辑通顺。掉在会所，却出现在几天后的凶案现场？这其中的空白和可能，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夏念雪的心脏狂跳不止，大脑飞速运转。巧合？栽赃？还是……他刻意为之的烟雾弹？朱志鑫这个人，太深，太冷，她完全看不透。
“所以，”朱志鑫再次开口，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温度，像手术刀划开皮肤，“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上车了？”
他的目光扫过她依旧沾着污泥的袖口，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夏念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警告，“你最好祈祷，警察不会顺着那枚袖扣，找到你今晚出现在那个地方的原因。”
“或者，”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祈祷那个在罐子后面看着你的人，不会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任何不该知道的人。”
夏念雪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成冰。
朱志鑫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夏念雪的耳膜，直抵大脑深处。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有人藏在阴影里窥视她！
他……和那个窥视者有关？还是……那个窥视者就是他的人？！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夏念雪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不敢再去看朱志鑫那张毫无波澜的侧脸，那平静下隐藏的深渊，足以将她彻底吞噬。
黑色轿车如同幽灵般滑入别墅地库，引擎熄灭的瞬间，死寂重新降临，比引擎的噪音更令人窒息。
朱志鑫没有再看她一眼，推开车门，径直走向通往主宅的专属电梯。挺拔的背影在冷白的地库灯光下，散发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掌控一切的冰冷。电梯门无声地滑开，又在他走进去后无声地合拢，将他彻底隔绝在那个属于他的、外人无法窥探的顶层领域。
夏念雪独自留在冰冷的车厢里，直到那压迫感消失了几分钟，她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颤抖着推开车门。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双腿还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运动服内侧口袋——那枚袖扣和污迹样本的物证袋还在。朱志鑫没有拿走。是笃定她不敢做什么？还是……这本身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她没有乘坐主电梯，而是走向佣人通道。脚步虚浮地爬上三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毯上，她才感觉到心脏重新开始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她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
污水处理厂尸体空洞的眼睛，掌心诡异的污迹，冰冷的袖扣，阴影里黏腻的窥视感，苏新皓狂暴的怒吼和朱志鑫冰冷的警告……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交织、旋转，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不行！不能这样！
她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手里的证据！袖扣和污迹样本，是她目前唯一的线索和筹码！
她挣扎着爬起来，冲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带锁小铁盒。里面没有珠宝首饰，只有几样东西：备用手机（与警局紧急联络专用），微型录音笔，强光手电，几枚特制的防窃听干扰器，还有一小瓶强效中和剂（用于处理某些特殊化学物证）。
她先将那个装着袖扣和污迹样本的物证袋小心地放进去。然后，她拿出那支微型录音笔，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颤抖，按下了录制键。
她需要梳理，需要记录下此刻混乱却关键的思绪。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飞快：
“……城东废弃污水处理厂，无名女尸，机械性窒息。右手掌心发现不明污迹标记，疑似凶手签名，成分待分析。标记附近发现铂金袖扣一枚，造型独特，刻有字母‘Z’，与朱志鑫日常佩戴高度吻合。朱志鑫本人承认袖扣为其所有，解释为三日前兰蒂斯会所私人酒会遗失……”
她顿了顿，回想起朱志鑫最后那句话，一股寒意再次爬上脊背。
“……现场存在第三方窥视者，身份不明，恶意明显。朱志鑫知晓该窥视者存在，并以此作为警告。苏新皓……”她眼前闪过苏新皓捏着物证袋时那震惊、暴怒和受伤的眼神，“……苏新皓在案发后不久意外出现在现场外围，情绪极度失控，原因不明，对袖扣反应激烈……”
“……关键点：袖扣遗失时间与案发时间存在时间差。污迹标记成分及含义。窥视者身份及目的。苏新皓异常出现的原因。朱志鑫警告的真实意图——是保护？是威胁？还是混淆视听？”
“……行动方向：立即将污迹样本送检，确认成分及可能含义。调取兰蒂斯会所三日前监控，核实朱志鑫袖扣遗失情况。高度警惕别墅内人员动向，尤其注意朱志鑫、苏新皓、左航（其出现时机过于巧合，且身手异常）……”
她飞快地说着，将所有的疑点、线索和下一步计划都压缩进这短短的录音里。直到感觉将所有关键信息都覆盖了，她才按下了停止键。将录音笔也小心地锁进铁盒。
做完这一切，她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一丁点。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夹杂着高度紧张后的虚脱感。她瘫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法医证件上，冰冷的徽章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只有在这个领域里，她才能找回一点掌控感。
她需要洗个澡，洗掉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污秽和死亡的气息，洗掉那些冰冷的目光和粘稠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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