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蒸汽氤氲中,她闭上眼,试图放空大脑。然而,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侧时,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她猛地睁开眼,抹掉镜面上的水雾。
镜子里,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露出一道淡淡的红痕。
什么时候弄的?!
是在污水处理厂?被那个窥视者?还是……挣扎时被什么刮到了?
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法医的本能让她立刻凑近镜子,仔细查看。划痕很新,非常浅,边缘整齐,不像是粗糙物体刮擦,更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比如……手术刀的刀尖,无意或有意地轻轻划过?
左航把玩手术刀的画面,和他那穿透力极强的冰冷目光,瞬间浮现在脑海。
夏念雪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水流从头顶浇下,比刚才更甚。
她匆匆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走出浴室时,脚步下意识地放得更轻。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其他人都回房了?苏新皓呢?他刚才那副样子……
她走向自己的房门,手刚搭上门把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走廊另一头,靠近主楼梯的方向,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
是张泽禹。
他没有开走廊的大灯,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手里拿着那个深棕色的速写本和一支铅笔。他停在楼梯口,微微侧身,目光似乎投向……楼下客厅的方向?他的姿态很放松,倚着楼梯扶手,铅笔在速写本上随意地勾画着,像是在记录什么灵感,又像是在……观察。
夏念雪屏住呼吸,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进去,只留下一条缝隙。她躲在门后,透过那道缝隙,小心地观察着。
张泽禹画了几笔,似乎不太满意,用橡皮轻轻擦掉。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然后,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毫无征兆地投向了夏念雪房门的方向!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和门缝的阴影,夏念雪的心跳骤然停止!她确信自己躲在门后,光线也很暗,他不可能看清自己!但那种被目光锁定的感觉,无比清晰!
张泽禹的嘴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平时作画时专注的微笑。那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冰冷的兴味。像是猎人看着落入视野的猎物,带着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他没有停留,也没有走过来。只是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随意扫过。他合上速写本,转身,悄无声息地走向自己房间的方向,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夏念雪靠在门后,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刚才那短暂的对视,那抹冰冷的笑意,比污水处理厂阴影里的窥视更让她毛骨悚然。
张泽禹……他看到了什么?他知道了什么?他那个速写本上……到底画了什么?
她不敢再待在门边,快步走到书桌前,重新打开那个小铁盒。她必须尽快处理掉物证!袖扣和样本不能留在她房间里过夜!太危险了!
她拿出物证袋,又拿起那瓶强效中和剂。污迹样本需要专业的成分分析,但现在送检风险太大。至少,她可以先尝试用中和剂处理掉样本表面可能残留的、具有挥发性的特殊物质,降低其被特殊仪器探测到的风险。虽然可能会损失一些信息,但安全第一!
她拧开中和剂的小瓶盖,一股淡淡的、类似酒精却又更加刺鼻的气味弥漫出来。她屏住呼吸,用微型滴管吸取了极小的一滴无色液体。动作极其小心,将滴管尖端靠近装着污迹样本的试管口……
“笃笃笃。”
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夏念雪的手猛地一抖!
那滴透明的中和剂液体,脱离了滴管尖端,直直地坠向——
“啪嗒。”
极其轻微的一声,落在了书桌光滑的木质桌面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湿痕。
没有落在试管里!
夏念雪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将滴管塞回瓶子,迅速盖好中和剂盖子,连同物证袋一起胡乱塞回小铁盒,“啪”地一声合上盖子,锁好!整个过程快得如同惊弓之鸟。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依旧是轻轻的,带着点迟疑。
“小雪姐姐?你睡了吗?”门外传来张极的声音,清朗依旧,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
夏念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迅速将小铁盒塞进抽屉最深处,用书本盖好,又整理了一下睡衣,才走到门边,压下狂跳的心脏,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还没。有事吗?”
她没开门。
“那个……”张极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带着点犹豫和尴尬,“……苏新皓……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苏新皓?
夏念雪的心猛地一沉。刚才在楼下,他那副暴怒失控的样子……
“他……受伤了?”夏念雪试探着问,想起了左航抓住他手腕时那声骨头的脆响。
“不是那个……”张极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更低了,“他……刚才在车库里,好像在砸东西……然后……我好像看见……他手臂上……”
张极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少年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紧张和困惑。
“……有血。”
果酱谁懂,大晚上给自己写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