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殿的烛火总带着一种摇曳的暧昧。
乔祠坐在梳妆台前，指尖轻轻拂过镜面上雕刻的蔷薇花纹。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自从那晚预言“双生睁眼”后，她就常常失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走，带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躁动。
门外传来轻叩声，是朴灿烈。
“睡了吗？”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乔祠起身开门，看到他站在走廊的阴影里，黑色风衣的领口沾着些微夜露，银眸在廊灯下泛着复杂的光。“还没。”她侧身让他进来，闻到他身上除了雪松味，还多了一丝极淡的腥甜，像……血的味道。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朴灿烈走进房间，目光扫过她放在桌上的古籍，最后落在她的手心：“印记没再发烫？”
“没有。”乔祠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将印记藏起来，“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安。”
“是因为狼族和黑女巫的事？”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我已经加强了守卫，他们进不来。”
“不是。”乔祠摇头，声音很轻，“是……我总想起那天的预言。双生睁眼，一半救赎，一半毁灭……你说，我体内的‘另一半’，会不会很可怕？”
朴灿烈的背影僵了一下。他转过身，银眸定定地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别想太多。我会帮你控制它。”
他的语气很坚定，可乔祠却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楚，像被什么刺中了软肋。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紧——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双生印记，关于那个“另一半”，甚至关于……他自己和幻境中那个红眸的重叠。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烛火突然剧烈地摇曳起来，光线忽明忽暗，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的香气，带着腐朽的气息，与永夜殿惯有的清冷截然不同。
“怎么回事？”乔祠皱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朴灿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银眸中闪过厉色：“不好，是黑魔法！”
他想靠近，乔祠却猛地后退一步。
因为在她的视线里，眼前的朴灿烈变了。
他的银眸被浓稠的血色覆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银匕首——那是传说中能杀死吸血鬼的武器。他一步步逼近，风衣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的风里满是血腥味。
“你……你想干什么？”乔祠的声音发颤，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你说呢？”“朴灿烈”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双生血脉是诅咒，留着你，只会给永夜殿带来灾难。不如……现在就解决掉。”
他举起匕首，寒光直指她的心脏。
乔祠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真的！他果然想杀她！那些温柔和保护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忌惮她的血脉，就像忌惮那个预言里的“毁灭”！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转身撞开窗户，不顾外面高高的窗台，纵身跳了下去——幸好楼下是柔软的蔷薇花丛，虽然被花枝划破了手臂，却保住了性命。
身后传来“朴灿烈”的怒吼，脚步声越来越近。乔祠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地穿过蔷薇园，朝着永夜殿的侧门跑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侧门的守卫不知去了哪里，门虚掩着。乔祠推开门冲出去，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几分，却也让手臂上的伤口更疼了。
就在她以为能逃离这个噩梦时，一道优雅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这位小姐，深夜奔跑，可是会招引危险的。”
乔祠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酒红色长裙的女人站在路灯下，长发卷曲，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一个复古的手包，笑容温婉，眼神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是沈卿意。
她怎么会在这里？
乔祠的心跳更快了，转身想跑，却被沈卿意身边的两个保镖拦住。他们的动作利落，眼神冰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吸血鬼。
“别怕，我没有恶意。”沈卿意走上前，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刚才看到你从永夜殿跑出来，后面还有人追赶，想必是遇到了麻烦？”
她的目光落在乔祠流血的手臂上，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受伤了呢。朴灿烈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真是太不像话了。”
乔祠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想干什么？”
“我叫沈卿意，是朴灿烈的……旧识。”沈卿意笑了笑，示意保镖退下，“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你被他追杀，实在不忍心。你知道，他那个人啊，看着温和，发起狠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她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乔祠的心里。刚才幻境里的画面再次浮现，“朴灿烈”举着匕首的样子与沈卿意的描述重叠，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他为什么要杀我？”乔祠忍不住问，声音带着哭腔。
“或许是因为你的预言吧。”沈卿意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幽深，“暗世界的人都知道，预言家的话能决定族群的命运。朴灿烈那么看重权力，说不定是你的预言威胁到他了呢？”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诱哄：“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预言了什么呢？是不是关于……双生血脉？或者……永夜殿的未来？”
乔祠的心头一紧。
她想起朴灿烈说过，不能让外人知道预言的内容。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和善，可眼神里的探究太明显，让她莫名地不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祠别过头，“让开，我要走。”
“别急着走啊。”沈卿意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隐秘的诱惑，“你一个人，又带着伤，能去哪里呢？朴灿烈的人很快就会追出来。不如……跟我走？我可以保护你，还能帮你弄清楚双生印记的秘密。”
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块手帕，想帮乔祠擦拭手臂上的血迹：“你看，我们无冤无仇，我只是想帮你而已。告诉我你的预言，说不定我能帮你找到破解的方法，让你不用再害怕朴灿烈。”
手帕上带着浓郁的香水味，掩盖住了一丝极淡的迷药气息。乔祠下意识地避开，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紧张而更疼了，让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在幻境里，“朴灿烈”的眼睛是红色的，可真正的朴灿烈，瞳孔是银色的。
而且，他说过，永远不会伤害她。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升起：刚才的一切，会不会是假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朴灿烈带着怒意的呼喊：“乔祠！”
沈卿意的脸色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却很快恢复了温婉的笑容。她后退一步，对乔祠眨了眨眼，像是在传递某种暗号：“看来你的‘保护者’来了。我先走了，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她说完，带着保镖迅速消失在巷弄深处，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乔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拉入怀中。朴灿烈紧紧地抱着她，呼吸急促，银眸里满是后怕和怒火，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时，瞳孔骤然紧缩。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沙哑，伸手想碰她的伤口，又怕弄疼她，动作僵在半空。
乔祠抬头看着他，银眸里没有血色，只有真切的担忧。刚才的恐惧和怀疑还没散去，可此刻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冰冷体温下的颤抖，心里却莫名地安定了些。
“你……刚才为什么要追我？”她小声问，声音还有些发颤。
朴灿烈的眉头紧锁：“我没有追你，是你突然跑了出去。我感觉到你被黑魔法攻击，才赶紧跟出来的。”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你看到了什么？”
乔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幻境里的画面说了出来——他红眼举刀，说要杀了自己。
朴灿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银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低头看着乔祠，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那是黑魔法制造的幻境，是有人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他不用想也知道，能在永夜殿布下这种幻境，还能精准地戳中乔祠的恐惧，除了那个躲在暗处的南苑，不做第二人想。而沈卿意的出现，更是印证了这一点——她们很可能联手了。
“是刚才那个女人？”乔祠想起沈卿意的样子，“她叫沈卿意，说是你的旧识，还想套我的预言。”
“别信她的话。”朴灿烈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她是个骗子，和南苑一样，都想利用你。”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乔祠，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我们回去，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相信我，乔祠，我绝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乔祠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冰冷体温下的坚定。手臂上的伤口还在疼，可心里的不安却渐渐散去了。
她抬头看着朴灿烈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银眸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或许是幻境太真实，或许是沈卿意的话太有诱惑力，她刚才确实动摇过，害怕过。
但此刻，她选择相信他。
相信这个在巷子里救了她的男人，相信这个把她带回永夜殿、给她讲暗世界规则的吸血鬼首领，相信他那句“永远不会伤害你”。
只是，她没看到，在朴灿烈抱着她转身回永夜殿时，他银眸深处闪过的一丝阴霾。
南苑的幻境，沈卿意的出现，都在预示着，一场针对乔祠的阴谋已经悄然展开。而那个关于“双生睁眼”的预言，似乎正随着满月的临近，一点点变得清晰而危险。
怀里的人很轻，带着人类特有的温热，像一束意外闯入永夜的光。朴灿烈低头看了看乔祠沉睡的侧脸，握紧了手臂。
无论那些人想干什么，他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哪怕要与整个暗世界为敌，他也会护住这束光。
夜色更深了，永夜殿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一颗孤独的星辰，守护着殿内沉睡的预言家，也守护着那个决心要逆天而行的吸血鬼首领。而暗处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这片被月光笼罩的领地，等待着下一个出手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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