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镇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热。
鹿姎推着装满鲜花的三轮车,慢悠悠地走在石板路上。车斗里的向日葵仰着金灿灿的脸,玫瑰的甜香混着风信子的清冽,在空气里酿成温柔的蜜。她刚给镇西头的咖啡馆送完货,正打算绕去东街的老书店——据说老板进了本讲植物异能的孤本,她惦记好几天了。
“我说,你这破花车就不能修修?”
一个带着痞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鹿姎回头,就见吴世勋斜倚在路边的梧桐树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他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看样子是刚从城外的山林回来。
“要你管。”鹿姎翻了个白眼,却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你不是跟鹿晗哥去找‘月光草’了吗?怎么跑这来了?”
“鹿晗哥临时被张艺兴叫去看古籍,我顺道过来看看你这花店老板娘有没有被欺负。”吴世勋直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想揪车斗里一朵开得最艳的红玫瑰,“再说,某人前几天还求我帮忙找治绣球花枯叶病的方子,转头就不认人了?”
“谁求你了?”鹿姎拍开他的手,脸颊微微发烫,“我那是请教!再说你给的破方子根本没用,我的绣球花现在还黄着呢!”
嘴上斗着嘴,心里却没真生气。这阵子吴世勋总借着各种由头出现在她的小花店,有时是送几颗据说能驱虫的野果,有时是蹲在门口看她修剪花枝,嘴上毒舌得很,却会在她搬沉重的花肥时,不动声色地接过,假装是“路过顺手”。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叫猛地划破了小镇的宁静。
“吸血鬼!有吸血鬼杀人了!”
“快跑啊!他们要吸光我们的血!”
鹿姎的手猛地一颤,刚扎好的花束“哗啦”散落在车斗里。她抬头望去,只见镇中心的杂货铺方向冒出滚滚黑烟,几个村民抱着孩子疯了似的往镇外跑,脸上的恐惧像被泼了墨,浓得化不开。
“怎么回事?”鹿姎的声音发紧,植物系异能让她对生命的异动格外敏感,此刻空气中弥漫的恐慌气息,像有毒的藤蔓缠得她心口发闷。
吴世勋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一把将鹿姎拉到身后,自己挡在三轮车前,声音压得极低:“不对劲,这不是吸血鬼的气息。”
话音未落,三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从巷子里窜了出来。他们身形高大,指甲长得像尖利的狼爪,嘴角沾着暗红的血渍,眼冒凶光——是狼族!
“抓住那个女的!留个活口好栽赃!”领头的狼族青年嘶吼着,声音刻意压低,模仿着吸血鬼特有的阴冷腔调,利爪直扑鹿姎面门。
“小心!”鹿姎下意识地想催动藤蔓,却因为太过突然,只来得及让车斗里的几支月季抽出细弱的尖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世勋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挡在鹿姎身前。他甚至没动用武器,只凭肉身就撞向那个狼族青年,手肘精准地击中对方的肋骨,发出沉闷的断裂声。淡蓝色的能量在他指尖一闪而过,那是速度异能催动到极致的征兆,周围的气流都被带得扭曲起来。
“异能者?!”另两个狼族又惊又怒,“是双生异能者的那个小子!杀了他!正好让人类以为是吸血鬼内讧!”
他们立刻调转目标,双双扑向吴世勋。利爪擦着他的胳膊划过,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黑色的连帽衫。
“吴世勋!”鹿姎惊呼出声,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看着吴世勋在狼族之间灵活穿梭,速度快得让她几乎看不清动作,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涌出的血,却依旧死死挡在她身前,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这就是……吴世勋的异能?那个总爱跟她拌嘴、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强到这种地步?震惊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发什么呆!”吴世勋一脚踹开一个狼族,回头冲她吼道,“不想死就快跑!”
可鹿姎看着那个被吴世勋踹倒的狼族挣扎着爬起来,悄悄从腰间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准了吴世勋的后心——她想也没想,猛地将手按在车斗里的花束上。
“起!”
随着她的喊声,车斗里那些原本柔弱的鲜花突然疯长起来。向日葵的花茎变得粗壮如臂,玫瑰的刺长得像獠牙,风信子的藤蔓缠成密不透风的网,瞬间挡在吴世勋身后。匕首扎在藤蔓网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吴世勋愣了一下,随即回头看她,眼底的淡蓝色还未褪去,却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勾起一抹痞气的笑:“看不出来,你这小花店老板娘还有点本事。”
“少废话!”鹿姎咬着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强行催动异能让她头晕目眩,但看着吴世勋手臂上的伤口,看着那些狼族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她心里的震惊早就被一股韧劲取代,“他们是故意装成吸血鬼的,想嫁祸!”
“还算不笨。”吴世勋话音未落,身形已再次窜出,淡蓝色的能量在他掌心凝聚成刃,快如流星般击中领头狼族的膝盖。
那狼族惨叫着跪倒在地,吴世勋踩住他的后背,声音冷得像冰:“金俊勉让你们干的,对不对?用人类的命挑唆狼族和吸血鬼的矛盾,他就教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是又怎么样!”那狼族挣扎着嘶吼,“吸血鬼杀了我们多少族人!只有让人类恨他们,我们才能彻底铲除那些祸害!”
“蠢货。”吴世勋手刀劈在他后颈,让他瞬间昏了过去。剩下的两个狼族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却被鹿姎操控的藤蔓缠住了脚踝,重重摔倒在地。
硝烟渐渐散去,午后的阳光落在狼藉的街道上,将血迹染成暗褐色。鹿姎拄着花车把手大口喘气,看着满地昏迷的狼族,又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吴世勋走过来,从背包里掏出一小瓶药膏,扔给她:“给,涂伤口。”
鹿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飞溅的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她接住药膏,却没立刻涂,只是抬头看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你的伤……”
“小伤。”吴世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却在她伸手想碰时,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耳根悄悄泛红,“我自己来就行。”
鹿姎没再坚持,低头拧开药膏盖子,一边给自己涂药,一边小声问:“你……一直都这么厉害?”
“一般般吧。”吴世勋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黑烟,声音却不自觉地放软,“刚才你那藤蔓也还行,没拖后腿。”
鹿姎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和震惊,好像都随着这声笑散了。她看着吴世勋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看着他故作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
“喂,吴世勋。”
“干嘛?”
“谢了。”鹿姎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刚才护着我。”
吴世勋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底的淡蓝色像碎掉的星辰:“以后再遇到这事,不用硬撑,躲我身后就行。”
“才不。”鹿姎扬了扬下巴,笑容飒爽又明亮,“我这花店老板娘也不是好欺负的。下次换我护着你。”
吴世勋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终于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笨拙却温柔:“行啊,我等着。”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有人报了警。吴世勋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狼族,又看了看鹿姎的花车:“先撤,警察来了不好解释。”
鹿姎点点头,推着花车跟上他的脚步。车斗里的鲜花虽然有些凌乱,却依旧散发着清香,混着晚风里渐渐散去的硝烟味,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吴世勋,他的侧脸在夕阳下棱角分明,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挺直了脊背,像一株迎着风的白杨树。
鹿姎突然觉得,今天这趟送货,好像比找到那本植物异能的孤本,还要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