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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历程

江湖时代江湖间初斗争

谷子里的潮气还没散,董敬闿蹲在打谷场边翻晒谷穗,指尖划过饱满的颗粒,心里却老想着别的事。昨天傍晚阿禾来送药,说山里的野菊开了,她采了些晾干,能泡茶。他当时正忙着给牲口铡草,只“嗯”了一声,等回过神想多说句什么,她已经走到山口了,竹篓在背上晃啊晃,像片要飘走的云。

“发啥愣呢?”王虎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断肘处的旧伤让动作有点僵,“阿禾姑娘刚从那边过去,往溪边去了。”董敬闿手里的木叉顿了顿,谷穗从叉齿间滑下来,落在地上。“我去看看溪水够不够浇地。”他扔下木叉就往溪边走,脚步迈得有点急,裤脚扫过路边的野草,带起些细碎的草籽。

溪边的卵石被水冲得溜光,阿禾正蹲在石头上洗草药,裙摆沾了圈水痕,像画了道淡蓝的边。她低着头,发绳松了,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搓洗的动作轻轻晃。董敬闿站在树后,不敢往前走,心跳得像打鼓,震得耳膜嗡嗡响。他看见她的手指在水里泡得发白,指甲缝里还嵌着点泥,是早上挖药时沾的。

“这水够清亮的。”他终于想出句话,声音干巴巴的,像被晒裂的土。阿禾吓了一跳,手里的艾草掉在水里,顺着水流漂出去老远。她慌忙站起来,裙摆扫过石头,带起的水珠溅在鞋面上。“董大哥,”她往身后的树躲了躲,脸颊红得像熟透的山楂,“你也来打水?”

他顺着她的话点头,走到溪边假装看水,眼角的余光却总往她那边瞟。她正弯腰去捞漂走的艾草,腰弯下去时,辫梢垂到水面,沾了点水珠,像串碎星星。他想伸手帮她,可手刚抬起来又放下,手心全是汗。

“我帮你。”他硬邦邦地说,几步追上去捞起艾草,递过去时两人的手撞在一起,像被蜂蜇了似的,都猛地缩回来。艾草落在地上,他捡起来塞进她手里,转身就往回走,说:“我去看看谷穗晒得咋样了。”

阿禾捏着那把艾草,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走得急,差点被石头绊倒,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眼里的光比溪水还亮。她蹲下去继续洗草药,可手指总不听使唤,搓着搓着就停了,耳边总回响着他刚才的声音,有点哑,却像根羽毛,轻轻搔着心尖。

这天夜里下了场小雨,早上起来,院角的南瓜藤爬得更高了,卷须上挂着水珠,亮晶晶的。董敬闿刚把院门打开,就看见阿禾站在篱笆外,手里捧着个陶碗,碗上盖着块蓝布。“我、我做了点南瓜粥。”她把碗递过来,指尖微微发颤,“看你家院角的南瓜熟了,就摘了个小的。”

他接过碗,指尖碰到她的,像触到了暖炉,热意顺着手指往上爬,一直爬到耳根。“多谢。”他侧身让她进来,“进来坐会儿?”阿禾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辫梢扫过篱笆上的牵牛花,带落了片花瓣。“不了,我还得去翻药田。”她转身要走,又停住,回头小声说,“粥要趁热喝。”

董敬闿捧着陶碗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才想起忘了让她进来避避雨。碗里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甜香混着雨气飘进鼻子,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心里却甜丝丝的,像掺了蜜。

过了几日,董敬闿去镇上换东西,看见杂货铺门口摆着支木簪,雕着朵简单的雏菊,木头是新伐的,带着点浅黄。他站在那儿看了半天,手指捏着钱袋,把铜板数了又数,终于下定决心买了下来,揣在怀里,心口被硌得有点痒。

他想找个由头送给阿禾,可连着几天都没见着她。李瞎子说看见她往东山去了,那边有片草药长得好,就是路不好走。董敬闿心里发慌,扛着锄头就往东山走,走得急,汗把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东山的坡很陡,他在半山腰看见阿禾了。她正蹲在块大石头上挖药,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来。他脑子一热,几步冲过去,在她落地前稳稳接住,她的重量撞在他怀里,带着股草药的清香,像阵春风扑过来。

“小心点。”他扶着她站稳,声音有点抖。阿禾的脸贴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擂鼓似的心跳,吓得赶紧站直,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没事。”她低着头,看见他怀里露出半截木簪,眼睛亮了亮,又赶紧移开视线。

董敬闿这才想起怀里的木簪,慌忙想拿出来,可手指不听使唤,怎么也掏不出来。阿禾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音像山涧的泉水,清凌凌的。“你找啥呢?”她问。他脸更红了,胡乱把木簪掏出来塞给她,转身就往山下走:“我、我先回去了,天黑路不好走。”

阿禾捏着那支木簪,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见他走得急,又差点被石头绊倒,笑得更厉害了,眼里却慢慢蒙上了层水汽。她把木簪插进头发里,冰凉的木头贴着头皮,心里却暖烘烘的,像晒了一整天的太阳。

夕阳把东山的影子拉得很长,董敬闿坐在山脚的石头上,摸着刚才接住阿禾时被硌疼的胳膊,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不知道阿禾会不会喜欢那支木簪,就像阿禾不知道,他刚才抱着她的时候,心跳快得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山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带着野菊的香,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缠在草叶上,绕在树影里,像个藏不住的秘密,在暮色里轻轻晃。

董敬闿天刚蒙蒙亮,营地里的号角声就刺破了晨雾。董敬闿站在演武场边,看着弟兄们列阵操练,脚步踏在地上,震得尘土微微发颤。王虎光着膀子,正带着一队人练劈砍,断肘处的布条被汗水浸得透湿,每挥一次刀,肌肉都绷得像块硬石。 “出刀要快,收刀要稳。”董敬闿扬声喊道,手里的马鞭轻轻敲着掌心,“敌人不会等你喘口气。”队列里有人动作慢了半拍,他眼尖地瞥见,却没多说,只是让王虎再示范一次——如今的弟兄们,早已不是当年破庙里那伙散兵,可他总觉得还差着点什么,像磨到一半的刀,不够锋利。 操练结束,伙房飘来粥香。李瞎子端着个粗瓷碗,凑到他身边:“西边的粮快吃完了,我让老张去镇上再买些,他说……”“说什么?”董敬闿舀了勺粥,米粒熬得烂熟,混着点野菜,是阿禾前几日送来的,说败火。“说最近山那边不太平,粮价涨了两成。”李瞎子的独眼眨了眨,“要不,咱们去山里再开垦些荒地?” 董敬闿没说话,目光扫过营地里的木栏。那是去年冬天弟兄们一起扎的,木头削得尖尖的,埋在土里三尺深,风吹雨打都没松动。“开垦可以,”他放下碗,粥底沉着几粒没化的盐,“但得留一队人守着粮仓,轮班值夜,每班四个人,两小时换一次岗。” 李瞎子愣了:“这么严?”“不严,粮就可能被野物叼走。”董敬闿起身往粮仓走,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笃笃的响。粮仓的门是新换的橡木,锁是他亲手打的,钥匙由他和王虎各管一把,少了谁都开不了。他掀开粮仓的布帘,里面的麻袋码得整整齐齐,每袋上都标着日期,最近的一袋是三天前入库的,字迹是王虎写的,歪歪扭扭却很用力。 “下午教弟兄们认字。”他忽然说,“不用多,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算粮草数就行。”李瞎子挠了挠头:“咱们是练刀的,认字干啥?”董敬闿指了指麻袋上的日期:“不认字,就分不清新粮旧粮,吃坏了肚子,还怎么拿刀?” 午后的阳光正好,董敬闿在空地上铺了块破席,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弟兄们围坐着,有人挠头,有人咬唇,王虎用没断的手握着树枝,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断肘支在地上,稳住身体,额头上渗着细汗。“横要平,竖要直。”董敬闿握着他的手腕,帮他把“王”字的最后一横写直,“就像站军姿,歪了就不像样。” 正教着,阿禾提着竹篓来了,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她站在栏外,没敢进来,只是远远地笑。董敬闿的手顿了顿,树枝在地上划出道歪线。“今天就到这。”他扔下树枝,快步走过去,栏门的木栓有点卡,他摆弄了半天才拉开,“进来坐。” 阿禾摇摇头,把竹篓递给他:“这是止血的药,晒干了磨成粉,敷在伤口上管用。”她的目光扫过演武场,看见地上的字,眼里闪着光:“你们在认字?”“瞎写写。”董敬闿接过竹篓,指尖碰到她的,像被烫了下,“你……要不要也学学?” 阿禾的脸腾地红了,往后退了半步:“我、我还要去晒药,先走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指了指地上的“虎”字,“王大哥这个字,写得真有劲儿。”王虎在后面听见,咧着嘴笑,手里的树枝差点掉在地上。 等阿禾走远了,李瞎子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刚才教写字的劲儿,咋不用在拦姑娘上?”董敬闿没理他,拿起那捆草药往伙房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药草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夜里查岗时,董敬闿在粮仓外撞见两个打盹的弟兄,头歪在一块儿,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他没叫醒他们,只是往旁边的石桌上放了块窝头——是阿禾下午带来的,掺了栗子面,甜甜的。等他巡完一圈回来,窝头没了,两个弟兄站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看见他来,慌忙敬礼,声音比平时响了三倍。 他没多说,只是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夜里凉,多穿件衣裳。”弟兄们的脸涨得通红,用力点头。月光洒在营地上,木栏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沉默的墙,护着里面的人,也护着那些悄悄发着芽的念想。 董敬闿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山影,风里带着阿禾药草的香。他知道,这营地就像棵树,弟兄们是枝叶,规矩是根,而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暖,是让树长得更稳的阳光。只要根扎得深,叶长得茂,再大的风雨,也吹不倒。

董敬闿伙房的烟囱刚冒起烟,王虎就举着个刚蒸好的窝头往溪边跑,老远看见阿禾蹲在那儿洗草药,扯着嗓子喊:“嫂子,给你留的窝头,热乎着呢!” 阿禾的手猛地一顿,水珠顺着指尖滴进溪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抬头瞪了王虎一眼,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桃:“别瞎叫。” 李瞎子在一旁敲着碗帮腔:“咋是瞎叫?董大哥看你的眼神,黏得跟熬稠的粥似的。”正说着,董敬闿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听见这话,耳根腾地红了,把锄头往地上一顿,却没骂出声,只是快步走过去,往阿禾竹篓里塞了把新摘的野菊:“花……好看。” 阿禾捏着野菊,指尖发颤,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溪水流得哗哗响,像在笑这对害羞的人。

天刚蒙蒙亮,演武场的号角声就撕开了晨雾。董敬闿站在高台上,看着队列里的弟兄们动作愈发齐整——劈刀时刀刃带起的风声都连成一片,扎马步的脚稳稳钉在地上,连呼吸都踩着同一节拍。

“新打的这批木矛,刃口磨得再利些。”他指着场边堆着的武器,声音在空地上荡开,“后山的青石矿出了新料,让石匠们多凿些石弹,装到投石机上。”

王虎扛着根刚削好的矛杆跑过来,矛尖闪着冷光:“西边那片林子勘察好了,林间空隙够投石机推进,就是得先清掉半人高的灌丛。”董敬闿点头,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片阴影:“让炊事班提前备好干粮,寅时出发,午时前务必打通通道。”

队伍动起来时像股流泉,无声却迅疾。砍灌丛的弟兄挥着砍刀,动作又快又准,只留下齐腰的断茬;搬运石弹的人踩着林间小道,脚步踩着落叶几乎听不见响。日头爬到头顶时,投石机已在林边架好,黑洞洞的投口正对着远处的矮坡。

“试投!”董敬闿一声令下,石弹呼啸着飞出去,砸在坡上溅起半人高的尘土。弟兄们齐声喝彩,又立刻收声——下一波推进的信号已经响起,脚步声混着器械的碰撞声,像首急促的曲子,朝着更远的地方蔓延。

第一章 山场与木器

春末的雨连着下了三天,山坳里的土路变得泥泞。董敬闿披着蓑衣,站在新搭的木棚下,看着弟兄们把晾干的木料往车上搬。这些木头是从后山伐的,笔直的松木适合做梁,带弯的杂木能打家具,连锯末都收在麻袋里,能引火。

“这批木料得赶在雨停前送到镇上。”他用脚把地上的木楔踢紧,雨水顺着蓑衣下摆往下滴,在脚边积了个小水洼。王虎正指挥人捆车,断肘处的旧伤让他用力时总往一边歪,却咬着牙不肯歇:“放心,绳子都用桐油浸过,滑不脱。”

李瞎子蹲在棚角,用算盘噼里啪啦地算:“张木匠要二十根房梁,李掌柜订了十套桌椅,还有……”他顿了顿,独眼往董敬闿那边瞟,“阿禾姑娘托人带话,说药铺想添个药柜,要结实点的。”

董敬闿的手在木头上蹭了蹭,松木的纹理硌得掌心发痒。“药柜得用硬木。”他弯腰捡起块榆木方子,掂量着分量,“让老周盯着做,抽屉多打几层,方便分类。”

雨刚停,车队就出发了。车轮碾过泥路,留下深深的辙印,辙里积着水,映着天上的云。走在最前面的车装着给阿禾的药柜,董敬闿特意让木工在柜门上刻了简单的花纹,像漫山遍野的野菊。

到了镇上,张木匠早等在街口,见了木料眼睛发亮:“董当家的木料,就是扎实!”他往董敬闿手里塞了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芝麻饼,热乎得烫手。“尝尝,新做的。”

药铺那边,阿禾正踩着凳子擦柜台,见他们来,慌忙跳下来,裙角沾了点灰。“柜子……做好了?”她往车上看,见那药柜稳稳地立着,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脸颊有点红。

董敬闿指挥人把药柜抬进去,尺寸正好卡在墙角。“抽屉里垫了油纸,防潮。”他说着,手在柜面上摸了摸,木工打磨得光滑,像婴儿的皮肤。阿禾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个小布包:“这是新配的药膏,治磕碰伤的,你们干活难免碰着。”

回去的路上,王虎啃着芝麻饼,含糊不清地说:“阿禾姑娘看那柜子的眼神,比看药还亲。”董敬闿没说话,只是觉得车辙里的云,好像比来时更白了些。

第二章 水渠与秧苗

入夏后,天旱得厉害,山坳里的田地裂了缝,像张干渴的嘴。董敬闿带着弟兄们在山脚下挖水渠,铁锹插进土里,只能带出少半截泥块,硬得像石头。

“再往深挖三尺,应该能着水脉。”他用树枝在地上画水渠的走向,线画得笔直,“从东边山泉引过来,绕着梯田走,保证每块地都能浇到。”

王虎挥着铁锹,额头上的汗往眼睛里流,他却不擦,只是闷头挖:“这土够硬的,跟当年演武场的地似的。”董敬闿笑了,往他手里塞了块帕子:“当年是练力气,现在是养地,不一样。”

挖了五天,水渠终于通了。当第一股泉水顺着渠沟流进田里时,弟兄们都欢呼起来,连平时最严肃的老周都咧着嘴笑。泉水流过的地方,干裂的土块慢慢变软,冒出点潮气,像大地舒了口气。

阿禾提着竹篮来了,篮子里是冰镇的绿豆汤,用山泉水镇着,凉丝丝的。“我娘说,天热喝这个解暑。”她把碗递给董敬闿,指尖碰到他满是泥的手,赶紧缩回去,却被他抓住了。

他的手心粗糙,带着土腥味,却很暖。阿禾的脸腾地红了,想抽手,却被他轻轻往水渠边带:“你看,水到这儿正好拐弯。”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泉水果然在田埂处拐了个弯,像条听话的蛇,心里却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水渠通了,秧苗长得飞快,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像波浪。董敬闿在田埂上插了些木牌,上面写着“禁入”,字是阿禾教他写的,笔画还有点歪,却看得清。

有天早上,他发现最边上的秧苗被踩了几棵,泥地上有串小脚印。正皱着眉,见阿禾牵着个小娃过来,娃手里还攥着根稻穗,怯生生的。“是我邻居家的娃,不懂事。”阿禾把娃往身后拉了拉,“我让他爹赔。”

董敬闿摸了摸娃的头,娃的头发软软的:“不用赔,下次别踩了就行。”他从田埂上摘了朵小黄花,递给娃,“这个好看,别揪稻子。”娃接了花,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看着娃跑远的背影,阿禾轻声说:“你对孩子真耐心。”董敬闿望着田里的秧苗,阳光洒在叶尖,亮得晃眼:“庄稼跟娃一样,得好好待着,才长得好。”

第三章 集市与铺面

秋收后,山坳里的粮食堆成了小山。董敬闿合计着,在镇上开个铺面,卖自家产的米和木料,顺便收些山货,给弟兄们多攒点家底。

铺面选在街口,是间旧瓦房,前任掌柜搬去了县城,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墙角结着蛛网。弟兄们七手八脚地收拾,王虎用没断的胳膊刷墙,石灰水溅了满脸;李瞎子蹲在地上算账,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董敬闿在门板上写招牌,用的是阿禾送的狼毫笔,墨是研了三遍的松烟墨。“山坳杂货铺”五个字,笔画越来越稳,最后一笔落下时,他呼出一口气,像完成了件大事。

开张那天,阿禾送来块红布,说剪个囍字贴上吉利。她站在梯子上贴红布,董敬闿在下面扶着梯子,生怕她摔着。红布飘起来,擦过她的脸颊,像抹了层胭脂。

铺子里渐渐热闹起来,镇上的人爱来买他们的米,说颗粒饱满,熬粥香。有个老太太每次来都念叨:“还是董当家的实在,不掺沙子。”董敬闿听了,就多给她抓把米,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冬天来时,铺面又添了新生意——弟兄们在山里养的蜜蜂,采了冬蜜,琥珀色的,甜得像糖。阿禾把蜜装进小陶罐,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罐口系着红绳,像串小灯笼。

“这蜜能治咳嗽。”她跟来买东西的人说,“我爹以前总用冬蜜炖梨。”有人买了蜜,回头又来道谢,说果然管用。董敬闿看着阿禾站在柜台后,声音软软的,像冬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除夕前,铺子里挂起了灯笼,是弟兄们自己扎的,纸是阿禾染的,红得像山里的酸枣。董敬闿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手里提着年货,脸上带着笑。王虎和李瞎子在铺子里贴春联,墨汁未干,字迹里都是喜气。

阿禾提着包好的饺子来了,是萝卜馅的,她说冬天吃萝卜顺气。“今晚一起守岁?”她问,眼睛亮晶晶的。董敬闿点点头,往她手里塞了罐冬蜜:“给你娘的,泡水喝。”

灯笼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暖融融的。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像在催着新的日子快点来。董敬闿知道,这山坳里的日子,就像他们种下的庄稼,只要好好侍弄,总会结出甜果子,一串又一串,挂满枝头。

第四章 学堂与新书

开春后,董敬闿在山坳里盖了间学堂。木料用的是最结实的松木,窗户开得大,阳光能照进大半个屋子。他请了镇上的老秀才来教书,教弟兄们的娃,也教愿意来学的山民。

开学那天,娃们背着新做的布包,包上绣着简单的图案,是阿禾带着几个妇人绣的。老秀才站在讲台上,手里的戒尺轻轻敲着桌子:“人之初,性本善……”

董敬闿站在窗外听,见最小的那个娃坐得笔直,小胳膊背在身后,忍不住笑了。阿禾走过来,手里拿着本新装订的书,纸是自己抄的,字迹娟秀:“这是我抄的草药图谱,给孩子们看看,认识认识山里的草。”

学堂的院子里种了棵杏树,是从阿禾药田移来的,据说当年是她爹亲手栽的。董敬闿给树浇了水,看着嫩芽在枝头上冒出来,像撒了把绿星星。

夏天,杏树结了果,青黄的果子挂在枝头,馋得娃们总往树下跑。董敬闿摘了些熟了的,分给娃们,自己留了个,咬了口,酸得眯起眼,心里却甜。

老秀才说,孩子们学得快,尤其是算术,掰着手指头就算得清。“往后你们铺子里算账,说不定能用上。”老秀才捋着胡子笑,“董当家这学堂,办得值。”

董敬闿没说话,只是看着娃们在院子里追跑,笑声像银铃,撞得树叶沙沙响。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没机会念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如今看着这些娃,觉得日子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像那棵杏树,扎了根,发了芽,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

秋分时,学堂里添了新桌子,是弟兄们用边角料做的,打磨得光滑。阿禾带着妇人来缝桌布,蓝布上绣着小太阳,说让孩子们看着心里亮堂。董敬闿站在一旁,看着她飞针走线,指尖灵活得像在跳舞,忽然觉得,这山坳里的光,不只是太阳给的,还有这些热热闹闹的人,和他们手里慢慢酿出的日子。

第五章 新路与远客

山坳里的路,一直是土路,下雨就泥泞,下雪就打滑。董敬闿合计着,把路修得结实点,用山里的青石铺,能走车,也方便山外的人进来。

弟兄们轮流采石,王虎抡起锤子,一下一下砸在石头上,火星溅起来,像星星落在地上。李瞎子负责记账,今天采了多少块石,铺了多少丈路,一笔一笔记得清。

阿禾带着人送水,竹篮里还放着些野果,让歇脚的人尝尝。“这路修好了,药就能运得更远。”她对董敬闿说,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口,“我爹以前总说,路通了,日子才能活泛。”

修到山口时,遇到块大青石,怎么也挪不动。董敬闿围着石头转了圈,让人找来几根粗木杠,喊着号子一起撬。“一、二、三!”他喊着,额头上的青筋绷得像绳子,石头终于动了,慢慢滚到路边,留下道深深的辙。

路修好那天,镇上的人都来道贺,张木匠还送了块牌匾,写着“通途”两个字,红底黑字,很是精神。董敬闿把牌匾挂在山口,风吹过,牌匾发出“吱呀”的轻响,像在唱歌。

没过多久,山外来了个远客,是个跑买卖的,推着独轮车,车上装着些绸缎。“听说这边路通了,特意来看看。”远客喝着阿禾泡的药茶,眼睛发亮,“你们的米和蜜,在县城很稀罕,我能帮着运出去卖,给你们多赚点。”

董敬闿和弟兄们商量了半宿,决定跟他合作。“但得立个规矩,”他对远客说,“价钱得公道,不能坑了山里人。”远客拍着胸脯保证:“董当家放心,我跑了半辈子买卖,就认实在人。”

第一批米和蜜运出去那天,天很蓝,独轮车顺着新铺的石路往山外走,车轮碾过石头,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像在数着日子。董敬闿站在山口,看着车影越来越小,心里忽然很踏实——这路,果然没白修。

阿禾走过来,递给她块刚烤好的饼:“尝尝,放了你的蜜。”他咬了口,甜香在嘴里散开,像这山坳里的日子,慢慢熬,总能熬出甜头。远处的学堂传来娃们的读书声,清清脆脆的,和着风声,像首没唱完的歌。

董敬闿吃着香甜软糯的,饼看着这么多年的日子,这么多年没白活

董敬闿一、新渠与试种 开春的冻土刚化透,董敬闿就带着人在山坳东侧开新渠。去年冬天雪水足,山涧的水流得旺,他想把渠往南延半里,刚好能浇到那片新垦的荒坡。 “渠底得夯实,不然夏天暴雨容易冲垮。”他蹲在刚挖好的渠边,抓起一把湿泥攥成团,泥团落在地上没散,才点点头。王虎挥着夯土的木槌,断肘处的绑带被汗水浸得发深,每砸一下都喊号子,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回音。 李瞎子背着算盘在坡上丈量,时不时弯腰用树枝做记号:“这片坡能分三垄,头垄种豆子,二垄试种新引进的麦种,三垄留着育秧。”他独眼眯着,数着算珠的声音噼啪响,“按去年的收成算,秋天至少能多收两石粮。” 阿禾背着药篓路过,见他们忙得热火朝天,放下篓子帮忙递工具。她蹲在渠边看水脉,指尖点着泥土:“这渠拐个弯绕开那棵老槐树,树根盘得深,免得挖渠伤了根,树倒了挡路。” 董敬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老槐树的根果然在土下盘结,像张密网。“就按你说的改。”他对掌钎的弟兄喊,“往南挪三尺。” 新渠通水那天,水流顺着渠槽蜿蜒而下,过弯时绕开老槐树,在坡下聚成个小水洼,映着天上的云。弟兄们蹲在渠边洗手,水凉丝丝的,带着草木的清气。董敬闿用木瓢舀了瓢水喝,甘甜的滋味顺着喉咙往下走,心里踏实得很——这渠,能撑住好几年。 二、木器坊与新活计 山坳的木器坊添了台新刨床,是董敬闿照着镇上木匠的样子改的,木头过一遍,能刨得又平又光。王虎正给新打的犁杖抛光,断手用布带缠着扶着木料,好手推着刨子,木屑像雪花似的飞。 “张木匠订的这批农具得赶在春耕前交货。”董敬闿查看着堆在墙角的锄头,把柄打磨得光滑,握着不硌手。他拿起一把掂量,木头上还留着淡淡的松脂香,是后山新伐的青松做的。 李瞎子抱着账本进来,算盘珠子打得飞快:“镇上的学堂要添十张书桌,还有李大户家要做个衣柜,带抽屉的那种。”他把订单递过来,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是他自己写的,“阿禾姑娘托人说,药铺想加几个小药箱,出诊时方便带。” “药箱用轻便的杂木做,边角磨圆,免得磕碰。”董敬闿在木头上画着药箱的样子,长一尺,宽六寸,侧面加个提手,“让老周多打两个,备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木器坊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刨好的木板上,泛着暖黄的光。董敬闿拿起块边角料,削成个小木勺,勺柄刻了几道防滑的纹路。阿禾来送草药时,见了就拿起来看:“这勺子做得巧,给娃喂药正合适。” “拿去吧。”他把木勺递过去,继续削下一个,“下次做药箱,你过来看看样式合不合适。”阿禾点点头,把药草放在墙角的筐里,筐里还堆着些她采的野菊,说是晒干了能填在枕头里。 木器坊里,刨木声、拉锯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曲子。董敬闿看着墙角堆得越来越高的木料,心里盘算着再添两个伙计——这日子,确实越来越有奔头了。

董敬闿中军帐的木案上铺着张羊皮地图,边角被摩挲得发软,边角用铜钉钉在案上,风从帐帘缝隙钻进来,也掀不动半分。 地图中央用朱砂画着个正六边形,是主营所在。六个角各标着箭头,分别指向东西南北四个哨卡和两处粮仓。主营内部分得细致:东北角是演武场,用墨线勾出十二处木桩的位置,是平日练枪的地方;西南角画着个粗瓷碗,代表伙房,旁边标着“水缸三十口”“柴房三间”,字迹是王虎的,笔锋粗重,像他挥刀的力道。 往北去的箭头旁,密密麻麻写着小字:“三里处有山泉,石砌水道宽三尺,每日辰时、申时各派两人巡渠”,墨迹微微发蓝,是去年雨季补记的。水道尽头画着个蓄水池,旁边圈出块方形区域,标着“菜地”,分了“白菜”“萝卜”“芥菜”三栏,李瞎子用红笔在“萝卜”旁画了个勾,想来是刚收过。 东南方向的粮仓标注得最细,两个粮仓一大一小,大仓旁写着“谷子三千石”“糙米两千石”,小仓标着“盐百斤”“油三十坛”,仓门位置画着把锁,旁边注着“双人双锁,轮岗值守”。从粮仓往主营的路用黄线标出,每隔五十步画个小三角,是夜间巡逻的哨位。 西侧的哨卡旁画着片林子,用绿颜料涂出大致轮廓,旁边注着“松木居多,可做箭杆”,还有几处用墨点标记的位置,是藏哨的地方。东侧哨卡外画着道浅沟,注着“宽丈余,深五尺,雨季可引水成壕”,沟边的斜坡上标着“碎石

董敬闿演武场的新阵 晨光刚漫过演武场的土坯墙,董敬闿就站在高台上,看着弟兄们列成三排。前排的人举着新做的竹盾,盾面用桐油浸过,泛着深黄的光;后排的人握着削尖的木矛,矛尖裹着铁皮,在朝阳下闪着冷光。 “今天练‘雁行阵’。”他扬声喊道,手里的令旗挥了挥,“前排盾手稳住,后排矛手从盾缝出矛,听我号令变阵!” 令旗落下,前排的竹盾“哐当”一声并拢,连成道密不透风的墙。王虎站在最左首,断肘顶着盾柄,没断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发白。“稳住!”他吼着,盾面被后排的矛尖轻轻一顶,纹丝不动。 李瞎子在阵旁记录,手里的木炭在木板上画着:“左三盾手出盾慢了半拍,右二矛手的矛偏了寸许。”他独眼眯着,看得比谁都准,“董当家,要不加个响器?鼓声变阵,哨声收矛,更齐整。” 董敬闿点头,让号兵吹了声短哨。哨声刚落,竹盾齐刷刷分开,矛手收矛回列,动作比刚才快了半分。“再练十遍。”他跳下高台,走到王虎身边,拍了拍他的盾,“盾要沉,步要稳,就像扎根在地里的树。” 日头爬到头顶时,弟兄们额头上的汗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董敬闿让人抬来水缸,弟兄们轮流喝水,竹盾靠在墙边,像排整齐的树。“下午练‘锥阵’,”他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三人一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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