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少年意气映旌旗，盟主张弓定漠南

白羊城的晨光刚漫过城头，董统已站在广场的高台上，玄色战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腰间“统”字令牌随晨风轻晃。他望着台下整齐列阵的十八路联军，少年时在永安城楼头攥紧拳头立下的誓言，此刻正随着胸中激荡的豪气，化作眼底灼灼的光——这是他第一次以漠南联军盟主的身份，主持战后首次军事调度，也是他将“守遍边陲”之志，推向更广漠南大地的第一步。

“诸公！”董统抬手按在腰间长刀上，声音清亮如晨钟，穿透广场的寂静，“黑石城虽破，北狄残部仍有数千人逃向漠北，若不乘胜追击，待其勾结漠北部族卷土重来，咱们今日流的血、盟的誓，都将成空谈！”他目光扫过台下，从西戎少主的狼牙旗，到李家的青麟旗，再到雪山七部的白桦旗，每一面旗帜下的兵士都挺直了脊梁，眼中燃着与他同样的战意。

“我意分三路北上：西路军仍由沙烈统领，率流沙部与月氏遗民，沿流沙古道追击，阻断北狄逃往西域的退路，此路需‘疾如奔雷’，莫给残寇喘息之机！”沙烈闻言，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黑袍扫过青石板，声音沉如磐石：“末将遵令！定让北狄残部插翅难飞！”

“东路军由白虎挂帅，携苍狼部与黑石五寨壮士，取道黑石山北麓，搜剿山林间的散寇，此路需‘细如发丝’，莫漏过任何一个隐患！”白虎握紧手中长刀，刀鞘砸得地面“当”的一声响：“请盟主放心！苍狼部的箭，绝不会放过一个北狄兵！”

“中路军，我亲自统领，率永安城甲士、西戎骑兵与李家铁卫营，直捣北狄残部临时驻地‘断云谷’，此路需‘猛如猛虎’，一战定漠北！”话音落，董统解下腰间令牌，高高举起，朱红“统”字在晨光里亮得刺眼：“诸公，此战若胜，漠南可安十年！若败，咱们便提着头颅，去见永安城、白羊城的百姓！”

“愿随盟主，死战到底！”十八路将领齐声高呼，声浪掀得广场上的旗帜猎猎作响，连远处城楼上的战鼓，都似被这股豪气震得愈发急促。

调度完毕，董统并未即刻下令开拔，而是转身走下高台，走向队列最末的几个年轻兵士。那是三个刚从白羊城百姓中招募的少年，最大的不过十六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手中的长枪却握得极紧。见董统走来，少年们慌忙立正，眼神里满是紧张与崇敬。

“怕吗？”董统停下脚步，声音比刚才温和了许多。最左边的少年咬了咬嘴唇，摇头道：“不怕！盟主说过，守家就不能怕！”董统笑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力道，与他少年时父亲拍他的模样如出一辙：“好小子！记住，刀要快，心要正，咱们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你们这样的少年，以后能在白羊城的街上，安心吃烤饼、放纸鸢。”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递给少年：“这刀是秦铁匠给我打的，砍铁如泥，你拿着，就当是盟主给你的‘壮行礼’。”少年双手接过刀，刀鞘上还留着董统的体温，眼眶瞬间红了，用力点头：“末将定用这刀，杀北狄，护白羊城！”

安抚完少年兵，董统翻身上马，“踏雪”似也感知到主人的意气，前蹄刨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他抬手抽出长刀，刀光如一道闪电，划破晨光：“开拔！”

三路大军依次出城，董统率领的中路军走在最前，“董”字大旗在队伍最前方舒展，八枚铜铃随着马蹄声叮当作响，像是在为这支复仇之师奏响战歌。沿途的百姓早已站在路边，捧着饼、提着酒，往兵士怀里塞。有个老大娘拉着董统的马缰绳，把一个布包塞到他手里：“董统领，这里面是我老婆子做的馕，路上饿了吃。你可一定要回来啊，白羊城的百姓还等着给你庆功呢！”

董统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里面除了馕，还有几枚晒干的野果，是白羊城秋天特有的滋味。他勒住马，对着老大娘深深一揖：“大娘放心，我董统定会带着兄弟们回来，吃您做的馕，喝您酿的酒！”

队伍继续北上，漠南的风裹着沙砾，打在甲胄上沙沙作响，却吹不散董统胸中的豪气。他想起少年时，曾偷偷跟着父亲去边境巡查，那时他还骑不动战马，只能坐在父亲的马背上，望着远处的戈壁问：“爹，咱们为什么要守着这片沙子呀？”父亲当时指着远处的炊烟说：“因为那炊烟后面，有咱们的家，有要护的人。”

如今，他骑在“踏雪”上，身后是十八路联军的铁蹄，身前是待平的北狄残寇，而远方的炊烟，早已从永安城的一隅，蔓延到白羊城、黑石城的千家万户。他忽然明白，少年时的“守边”，是懵懂的誓言；如今的“出征”，是沉甸甸的责任——这份责任里，有百姓的期盼，有盟友的信任，更有无数像当年自己一样的少年，对安宁的向往。

行至断云谷外三十里，探兵来报，北狄残部已在谷中设下埋伏，谷口堆满了滚石，两侧山崖上还藏着弓箭手。青龙皱眉道：“盟主，这断云谷易守难攻，咱们若硬闯，怕是要吃亏。”董统却不慌，他勒住马，望着谷口的方向，忽然想起《孙子兵法》里“以迂为直，以患为利”的话，又看了眼身边的西戎少主：“少主，西戎骑兵善长爬坡，可否带一队人马，从谷后的悬崖绕过去，偷袭敌军后路？”

西戎少主眼睛一亮，立刻应道：“正合我意！我西戎的儿郎，攀岩如走平地！”董统又看向李铁山：“李族长，李家铁卫营的重铠能挡箭雨，烦请你率部在前，吸引敌军火力，待西戎骑兵得手，咱们再全力冲锋！”李铁山拍着胸脯大笑：“放心！我李家的铁卫，就是敌军的活盾牌！”

部署完毕，西戎骑兵悄悄绕向谷后，李家铁卫营则推着攻城盾，一步步走向谷口。崖上的北狄兵见联军来攻，立刻推下滚石，射出箭雨。滚石砸在攻城盾上，发出“轰隆”的巨响，箭雨射在重铠上，叮当作响却无法穿透。李铁山站在最前，手持大斧，高声喊道：“兄弟们，撑住！西戎的兄弟马上就到！”

就在这时，谷后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西戎骑兵已绕到敌军后路，弯刀劈砍间，北狄兵纷纷倒地。谷口的北狄残寇见状，顿时乱了阵脚。董统抓住时机，高举长刀：“兄弟们，冲啊！”

中路军如潮水般涌入谷中，永安城的甲士持盾砍杀，西戎的骑兵策马冲锋，李家的铁卫挥斧劈石。董统骑着“踏雪”，冲在最前，长刀所过之处，北狄兵纷纷毙命。他看到一个北狄将领举刀向他砍来，侧身躲过的瞬间，想起少年时父亲教他的刀法——“刀要快，更要准，对准敌人的破绽，一击制胜”。

长刀落下，北狄将领的头颅滚落在地。董统勒住马，望着谷中四散逃窜的北狄残部，又看向身后奋勇杀敌的联军兵士，胸中的豪气如烈火般燃烧。他忽然放声大喊：“漠南的兄弟们！今日，咱们要让北狄知道，漠南的土地，不是他们能踏的！漠南的百姓，不是他们能欺的！”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响彻断云谷。夕阳西下时，战斗终于结束，北狄残部除少数逃往漠北深处外，其余尽数被歼。董统站在谷中的高地上，望着满地的兵器与敌军尸体，又看向身边满身是血的盟友，忽然笑了——这笑容里，有胜利的喜悦，有少年意气的张扬，更有对漠南未来的笃定。

他从怀中掏出王家大娘给的布包，拿出一块馕，掰成几块，分给身边的青龙、白虎与西戎少主：“来，尝尝白羊城的馕，这是咱们用胜利换来的滋味。”几人接过馕，大口吃着，馕的麦香混着血腥味，竟成了最特别的庆功酒。

暮色渐浓，董统下令在谷中扎营。他站在营前，望着远处渐渐升起的星辰，腰间的“统”字令牌在夜风里轻轻晃动。他知道，这一战不是结束，漠南的安宁还需要更多的守护，还有更多的城镇需要光复，还有更多的百姓需要庇护。但他不怕——因为他身边，有十八路同心的盟友，有奋勇杀敌的兄弟，更有无数期盼安宁的百姓。

少年时的意气，从未因岁月的磨砺而消散；反而在一次次的征战与守护中，化作了更坚定的信念，更宽广的胸怀。董统握紧拳头，对着星空轻声说道：“爹，儿子没让你失望，也没让永安城的百姓失望。以后，我会继续守着漠南，守着这些炊烟，守着所有像当年自己一样的少年，让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心长大，意气风发。”

营外的篝火渐渐燃起，兵士们围着篝火唱歌、喝酒，歌声里满是胜利的喜悦，也满是对未来的向往。董统望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温暖——这，就是他想要的漠南，是他用少年意气与一腔热血，守护的家园。